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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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惊星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楚北埋在心底的话就像蚌壳吐沙似的说了出来:“你在我身边,让我第一次觉得我是幸运的。”
  叶惊星微微睁大了眼,感觉自己长年累月如冰封冻的心脏在轻轻地震动,破天荒地涌起复杂的情绪,既心疼,又荣幸。脑海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低语,你还舍得和他分开吗?你还愿意吗?从此之后,他有半点风吹草动,你怎么能忍住不关心?
  你完蛋了,你走不开了。不管以后世事多么无常,你都有一部分灵魂要为他守望,要永远地驻留在这个离你家乡一千四百公里的城市了。
  他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他都不曾表露。他只能看着楚北轻轻笑笑,顾左右而言他:“回去记得趁早洗个热水澡,胳膊上磨破的地方也要上药。”
  “嗯,”楚北应了声,又说,“我们要不要给旺旺改个名字?”
  “确实有点儿大众了,”叶惊星说,“这要是个人名,大概就是‘张伟’‘欣怡’那个程度的重名率,报个狗班儿还得分大旺旺小旺旺。”
  “本来也不是个正经名字,代号而已,”楚北笑着说,“我刚在医院登记的时候都想换个名字,但情况紧急。我感觉那医生治过的旺旺都能组成十个汪汪队了。”
  “那叫什么呢?”叶惊星说。
  “没想好,你取吧,旺旺当小名。”楚北说。
  “行吧,我回去想想。”叶惊星话是这么说,但他其实根本没有起名字的天赋,玩游戏都用随机生成的名字。
  楚北打开日历看了眼:“7月14,以后这就是旺旺的生日了。”
  “多印象深刻啊,”叶惊星叹了口气,“我在大街上狗叫的那个雨夜。”
  “其实不太像狗叫,太字正腔圆了,”楚北笑了起来,“我们更像是两个旺旺雪饼的代言人。”
  叶惊星靠着车窗笑了一通。
  旺旺不愧是中华严选土狗,住院第三天就能吃能喝,排泄功能也很正常,虽然是个瘸狗,但也瘸得精神矍铄,叶惊星和楚北下了班去探望它的时候,它都很热情地哼唧着,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小狗。因此,尽管它让他们的钱包也受了重伤,最近只能吃糠咽菜,但他们依旧怎么看它怎么怜爱,还要缩衣紧食给它买好狗粮,俨然一对被舐犊之情冲昏头脑的失智家长。
  不过住院费用还是太贵了,等到医生说它的腿以后可以慢慢自愈了之后,楚北就把旺旺接回了家。叶惊星晚上下班回来,就看见家里多出了一个小白团子。楚北正和它对坐在客厅里试图教它握手。
  孩子还没好透呢就开始鸡娃了,这原生家庭是不是有点儿残忍了?叶惊星把外套搭到沙发上,抱起手臂观察了他们一会儿。
  “握手?诶对,真棒!”楚北一手握着狗爪子,另一只手慈爱地揉了揉狗头。
  “不是你把人家手抓过去了吗?”叶惊星平淡地戳破了真相。
  “这叫教学示范,例题懂不懂?”楚北煞有介事地说,又看向旺旺,“握手?”
  旺旺犹豫地抬起一只爪子,楚北立马握住了:“真棒!”
  叶惊星有点无语,这到底训的是谁。
  他看了一会儿没看了,怕自己忍不住出言打击楚北的教学热情,去厨房泡了碗方便面,等面的时候看了会儿文献。最近大大小小的事儿接连不断,他论文根本没思路,看文献越看越烦,但烦了也得硬看。
  楚北这时突然停下了他的公开课,问他:“你想好旺旺的大名了吗?”
  “叫施拉姆吧,”叶惊星看着文献说,“和传播学之父同名,希望它能替我写论文。”
  楚北笑了起来:“你认真的吗?”
  “我也起不出别的名字了,”叶惊星说,“或者你觉得罗杰斯好听一点吗?”
  “就施拉姆吧,反正我也不懂,”楚北说,“这名字听着很q弹。”
  “那是史莱姆吧?”
  “差不多差不多,”楚北摆摆手,捧起狗的下巴盯着它的眼睛,认真说,“你以后的大名就叫施拉姆了,可以不?”
  狗哼唧了一声,楚北当它答应了:“好的施拉姆。”
  叶惊星越听越想笑,感觉实习写论文的怨气都缓解了一些。
  楚北继续给狗灌输新知识点,手指点着它的鼻头:“你叫施拉姆。”
  又转过来指着自己:“我叫楚北。”
  叶惊星笑出了声。谁养狗还自我介绍啊?但很快楚北的手就指向了他,眼睛依旧盯着施拉姆:“他叫叶惊星,记住了吗?”
  狗喘着气,眼睛往叶惊星的方向瞥了瞥。
  叶惊星笑着走过去,一手摸了摸狗头,另一只手顺了一下楚北的头发。
  楚北眯了下眼睛,抬起头,终于反应过来了:“啥意思?我和狗一个品种啊?”
  叶惊星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诡辩:“怎么了,你和它都是平等的家庭成员,人还是狗有什么要紧的吗?”
  楚北愣了愣,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叶惊星已经转身回去吃泡面了,都没跟施拉姆说句话。
  他把下巴搁在施拉姆脑袋上,凑在狗耳边上,对着叶惊星的背影指指点点,小声斥责道:“没礼貌。”
  “汪。”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在外面玩抽空写的。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41章 不太敢亲密的
  楚北排练的话剧快要正式演出的这两天,他回家的时间比叶惊星还要晚上不少。遛狗的重任本来是落在他的肩上,现在也不得不交由叶惊星执行。
  叶惊星体能并不差,但上了一天班实在不想出门,难免遛得敷衍些,施拉姆作为一只瘸狗,竟然十足地身残志坚,在外边跑不爽,就逮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祸害,拖着一条瘸腿,撕纸,咬桌腿,挠墙,拆沙发,凌晨三点在家里办残奥会,狗会干的事它一点儿没少干。叶惊星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现在也养成了回家开门前先祈祷十秒的习惯。
  他们家不算整洁,东西都乱摆乱放,主打一个要用的时候能找着就行,如今这个坏习惯也被施拉姆狠狠纠正了过来。叶惊星有天夜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开的可乐习惯性地放在脚边,就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狗一脚铲翻了,他的反应已经算得上眼疾手快,但也只捞回来个空空荡荡的易拉罐。
  叶惊星无力地拿易拉罐敲了下狗的头,对着地板上那一滩液体拍了张照发给楚北。
  “你儿子干的好事。”
  楚北还在彩排,过了十几分钟,叶惊星已经把地拖完了,才收到他的回复:
  “它尿了????”
  叶惊星愣了下,点开照片又看了一眼,确实挺像的。他一边笑一边解释:“是可乐。”
  楚北秒回道:“吓死我了!”
  他在线上聊天的时候显得比平时讲话要活泼一些,表情包也一张接一张,叶惊星一想到他发这些消息的时候也是一张人淡如菊的脸,就忍不住想笑。
  “什么时候回来?”他又问。
  “快了,排最后一遍就走,下一次演就是明天上台了。”
  叶惊星勾了勾嘴角:“紧张吗?”
  楚北说:“比高考紧张一点儿。”
  叶惊星眉毛抽了抽:“你这什么衡量标准啊?”
  “真的啊,你要是让我当着两百个人的面直播高考我也紧张。”楚北说。
  “别紧张,”叶惊星打了这三个字,又觉得有点儿太苍白生硬,于是又说,“我的票在前排,你到时候看着我演呗。”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跳了几回,楚北才终于发过来一句:“那我就更紧张了!”
  “那真是对不起啊。”叶惊星笑着回道,顺便带了个贱兮兮的表情包,是上周楚北遛狗的时候拍的施拉姆的照片,呲牙咧嘴的,像个不大聪明的嘲笑。
  第二天是周六,叶惊星照常睡到中午才起来,楚北已经遛完了狗,正在教它转圈和作揖。施拉姆闹归闹,学东西还挺快的,这要是个人,凭借旺盛的精力和优越的智商,高低得是个企业家。
  等叶惊星洗漱完吃了午饭,楚北就去剧场了。演出在傍晚开始,楚北大概是心绪不宁,每隔十几二十分钟就得给他发两条消息,到场地了,化完妆了,另一个剧组的道具里竟然有一只假鸟,做得挺逼真,还会叫……叶惊星只是在家躺着,就几乎跟着他走遍了整个后台。他从楚北的絮絮叨叨里看出的不止是紧张,更多的是期待和兴奋,他对舞台怀着真切的渴望,否则不会将如此多的目光投射在那之上。
  等表演快开始了,他就去花店取了预定的小型花束,一朵非洲菊,一朵染着橙红色喷漆的玫瑰和一支火焰兰,十分明快的配色,抓在手里很轻一束。他带着花,慢悠悠溜达到了剧院里,红色的幕布尚未拉开,但灯已经暗了,温柔而刻板的女声在喇叭里提醒着观影事项。
  剧本是原创的,背景在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展现的是当时上流社会人士被动荡不安的时局挤压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在对物质与权力的依赖和个人的良知和尊严中苦苦挣扎的图景。男主是个开工厂的财主,女主从前是个有钱有势的小姐,后来作了他的续弦,对他没有感情,反而跟家中的年轻男仆不清不楚。男主的亡妻有个儿子,深念生母,因此对利欲熏心的父亲和冷漠无情的继母都心有怨怼,早早离家出走,在新式教育下对黑暗现实厌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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