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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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洵认真想了想,说道:“我醒了好久了。”
  季恒便摸了摸姜洵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说道:“嗯不错,烧已经退了。”说着,拍拍他屁股,隔着一层被子发出“嗵嗵”的声音,说道,“今天也要好好喝药。”
  姜洵应道:“好!”
  外头已日上三竿,恐怕早已是巳时。
  季恒掀开被子下了床,准备去洗漱。
  而一起身,竟见一道黑影正扒在门外,登时吓了一大跳,问道:“谁在外面?”
  那人站在殿门外,两手撑在眉眼上方,正在透过一层窗户纸努力地往殿内瞅,问道:“恒儿?你们在里面吗?”
  季恒:“……”
  老师这模样实在太痴汉了,让季恒一时不是很想理他,便看向了身后道:“阿洵,你老师来了。”
  姜洵便撑起身子,应道:“老师,我们在里面!”
  谭康便问道:“你们在里面还好吗?你好点没有?你叔叔没事吧?”
  姜洵知道老师大概率是来找叔叔的,便看季恒脸色。
  季恒见太傅实在渴求与他们对话,大概也是放心不下,便走到了门前,隔着一道屏门说道:“我们都还好。侍医昨晚又看过了,阿洵大概率不是瘟疫,睡了一觉,今天早上起来已经好多了。我也没什么事。”
  一听不是瘟疫,谭康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殿内这两人,可都是他从小豆丁一路带到大的,付出的心血不可谓不大。
  这两人若是被瘟疫给一锅端了,那他真是要吐血而亡。
  季恒昨日刚回来,返程路上虽也听闻了不少事,但对齐国近况还是了解得不甚详细,便问起了谭太傅。
  谭康便干脆在殿门外盘坐了下来,桩桩件件娓娓道来。
  “朱子真眼下还在琅琊,他这人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一进入琅琊,便直接劫了朝中贵戚的仓库……”
  听到这儿,季恒忍不住打断道:“所以尚公子的仓库,真是朱大人劫的?”
  谭康忙捂住嘴,看了看左右。
  虽然在场也没什么外人,但这话万一万一被人听到,万一万一再传到尚阳耳中,岂不是要完蛋了?对簿公堂时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眼下倒是直接认罪伏法了!
  他懊恼地改口道:“不是他劫的,真不是他真劫的,是我口误!”
  季恒没应声,让太傅说下去。
  谭康道:“你那日来了信,叫我给天子上疏,我上了。可后来尚公子又找上门来,叫我们给个说法!这个中细节我也是一无所知,又不能瞎说八道,只能送信去问朱子真,可朱子真跟我也不熟,也不肯对我说实话!”
  “总之,眼下尚公子咬住不放的一个点是,他那仓库离疫情爆发的县城那么远,四周又荒无人烟,怎么就被划入疫区了呢?”
  “朱子真的说法是,有人在仓库附近发现了一具因瘟疫死亡的尸体。”
  “那尚公子就又问了,他那仓库远离人烟,平时除了自家奴仆,根本没人走动,怎么会有人得了瘟疫死到他仓库附近来?叫朱子真给出证据,怀疑根本没这回事!且当时暴民一靠近仓库,仓库管事便派人报了官,可官府为何到了第三日,仓库都被人抢光了才派人来看?怀疑朱子真根本就是故意的!”
  “朱子真便说,那具尸体已经烧了,不过有官兵可以做证。当时琅琊瘟疫爆发,大家在里面都忙疯了,谁还有空管他那档子事?”
  “朱子真又说,琅琊郡守向临淄发出急报的前一日,尚阳人就在琅琊郡,正和自己的姘头在一起!而琅琊郡守发来急报时,琅琊疫情已经十分严重。他怀疑这琅琊郡守压着疫情不发,就是为了等尚阳跟姘头共度完春宵,离开琅琊,免得他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谭康情绪激动,言辞激烈,险些咬到舌头。
  足可见这段时间,他夹在两人中间受了多少夹板气。
  “老师,老师。”季恒忍不住说道,“慢点讲,别着急。”
  谭康这才放缓了语速,说道:“若不是朱子真人在疫区,尚公子也不敢靠近,现在指不定如何了呢!两人就这么通过我吵来吵去,吵了一个月也没吵出个所以然,不过最近尚公子倒是没再找上门来了。”
  “但他表姐是当今皇后,他母亲和皇后的母亲是嫡亲嫡亲的姐妹,以尚阳那性子,他还能善罢甘休了?肯定要请皇后在陛下耳边吹枕边风的!”
  姜炎虽是嫡长子,很小便被立为了太子,但他的登基之路却并不顺遂,也是经历了残酷的政治斗争,才最终登上了皇位。
  而班皇后的父亲班将军,便是扶姜炎登基的头号功臣。
  姜炎即位后,为压制朝中诸侯王势力与萧氏旧外戚,便一再扶植班氏新外戚。
  如今十多年过去,班氏在朝中仍屹立不倒不说,甚至还有愈发如日中天的势头。
  而班皇后出身名门,相貌美艳,性子娇蛮。
  书中天子对皇后虽谈不上爱情,但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倒也都还挺宠的。
  不过两百多万字的原著小说看下来,季恒对姜炎的做事风格也十分了解。
  瘟疫这么大的事,尚阳却不识大体,哄抬物价。
  只要班皇后别闹得太凶,只要朱子真别有其他把柄让人抓到,那么这件事,天子肯定还是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谭康又说道:“听说陛下前阵子病了,今年年初起,代地又在与匈奴交战,战况十分焦灼,陛下仅有的精力也都放在了战事上,哪有功夫管别的?这件事,恐怕也要秋后算账。”
  两人隔着一道屏门,诡异地面对面而坐。
  季恒说道:“他们吹耳边风,那我们也吹,我再给陛下上一道奏疏。”
  谭康道:“也好。”
  季恒又问道:“那老师,眼下瘟疫蔓延的情况如何了?”
  谭康别过脸,短促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都蔓延到隔壁赵国去了!”顿了顿,又道,“但物极必反,最近新增长的感染人数倒是下降了不少,死亡人数也下降了不少……毕竟没染过病的人已经不多了,老人、小孩还有身体不好的人,也早已经得了病,死光了。剩下的人身体还算强健,死的人也就少了……”
  听了这话,季恒悲伤地垂下眼眸。
  谭康又道:“不过都会好起来的!你又送了这么多药材过来,这下各地都不会再缺药了,最最头疼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家猛猛喝药,肯定都能猛猛好起来!”
  听了这话,季恒又忍不住发笑。
  不过正如老师所料,这六万斤黄连的猛药一砸下去,各地康复率便开始直线攀升。
  入了九月,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瘟疫明显开始蔓延不动。
  病重的人们一个个死去,轻症的人们喝了药活下来,尘归尘,土归土……到了十月初,齐国境内六成以上的疫区便都解了封。
  瘟疫终于要结束了。
  而在这时,长安的诏令才姗姗来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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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朝廷特使手持策书来到了临淄,王太子洵携百官前往齐国宗庙受封。
  宗庙主道十分开阔,一行人走在上面。
  入了仲秋,后山上层林渐染,空气里已有了几分凉意。季恒让姜洵走在前,自己则隐入了百官之中,姜洵时不时回头寻找他的身影,他也低头行走,装作没有看见。
  待人员到齐,跪伏,特使便站在宗庙前宣读策书。
  策书中先是赐了先王“齐怀孝王”的谥号,又封姜洵为齐王,命国相与季恒共同辅佐,封姜灼为琅琊翁主,将琅琊郡划给了姜灼做汤沐邑。
  姜洵一袭黑衣,双手接过了策书。
  季恒隐在百官之中,同诸位大人叩谢皇恩。
  对这策书中的内容,季恒反应不咸不淡。
  封姜洵为齐王,封姜灼为琅琊翁主,本就在情理之中,如今算是落袋为安。
  只是天子赐予阿兄的谥号,却让他替阿兄感到难过。
  齐国整理了阿兄生平的功绩,呈递长安,向天子请谥。
  阿兄在齐国十多年来,经世济民,康济百姓。且自昭国开国以来,细数历代诸侯王们,除了燕王镇守边关,立下了汗马功劳,其余人无不贪图享乐,把封国当做私人财产,又有谁把封国百姓放在过首位?
  阿兄又在如此年轻的年纪意外离世……
  季恒本以为,看在这份上,天子也会赐阿兄一个“文”“惠”“景”之类的美谥,不成想,得来的竟是“怀孝”二字。
  怀,表达的是齐王早逝,天子对齐王的缅怀之意。
  而孝字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天子与齐王是一对异母兄弟,他们的父亲是昭惠帝,而他们的生母又是一对同父异母的亲姐妹,被称之为大小萧皇后。
  天子姜炎的生母是大萧皇后,很年轻便病逝了。
  先帝便又立了大萧皇后年轻温顺的庶妹为后,生下了齐王姜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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