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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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名奴隶,被地主套进麻袋生生打成了骨泥肉酱,这才招来了尚同会的人。
  这些执行刺杀任务的尚同会成员,一般都武功高强,哪怕被抓住了也会立刻自尽,以保护组织其他成员。
  而那刺客也是倒霉,在作案回去的路上,恰好碰见纪无畏老将军到好友家中饮酒,喝高兴了,深夜带着一众家将骑马回府……
  总之,纪无畏听人喊“抓刺客!”,便立刻拔刀相助,将那刺客给活捉了。刺客曾尝试自尽,也被纪老将军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无论是否是替天行道,尚同会行的都是私刑,身为官方,季恒也不得不受理此案。
  而此事也引来了朝廷的关注,那一阵尚同会的刺杀行动太过猖獗,大家又传尚同会是子稷创建,朝廷便想把尚同会,连同子稷也一网打尽。
  听闻齐国活捉了一名尚同会成员,朝廷便命齐国交出那名刺客,交由长安审理,事态愈发大了。
  虽然身为见不得光的地下组织,尚同会成员之间的联络方式也极为隐蔽,大部分成员之间并不互相认识。但顺藤摸瓜,也极有可能给他们的组织带来灭顶之灾。
  总之在焦急之下,孙营露出了破绽。
  季恒看到孙营针对此案的一些言行,也几乎确认了孙营就是尚同会的一员。他便进一步试探和利诱,让孙营坦白。
  孙营情急之下,也向季恒承认了这一点,并向季恒寻求帮助。
  “好在”齐国因财政紧缺,监狱也年久失修,本身便不太具备关押如此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游侠的条件。
  季恒便放了点水,让孙营派组织成员来劫狱,在朝廷人马赶到之前,把那刺客给劫走了。
  ——
  季恒嗓子干痒,便端起木杯喝了一口水。
  他不知听了他这番话,孙营能有几分相信?又能猜出他几分的真实意图?
  但无论如何,他料想自己与孙营之间的利益是一致的。
  再不济,他手中也抓着孙营的把柄。
  孙营思量许久,说道:“眼下草原尚未入春,听闻匈奴还在代地与我军拉扯,恐怕要等开了春才肯退……”他感到有些牵强,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道,“总之……是应早做防范。”
  季恒又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木杯。
  他知道孙营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也知道孙营是聪明人。此时多言,反倒画蛇添足,他便一句话也没多说。
  孙营眉头紧锁,像在沉思,良久良久后才说道:“但此事兹事体大,等我考虑好人选,同他们沟通过后再同公子联络。”
  此事算是成了。
  季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墨者中有一部分人便专门研究机关术、器械制造等。
  尚同会虽不以墨者自居,但大体上继承的是墨家的衣钵。且根据他们作案留下来的线索也可以看出,尚同会钻研出了不少市面上见不着的兵器。
  他们的帮助,将对季恒大有助益。
  他道:“那便有劳孙大人了。”又闲谈道,“近来学宫可好,没什么事吧?”
  孙营也稍许放松了下来,说道:“一切都好,请公子放心。”
  季恒道:“今年财政宽裕了一些,学宫的经费我也多拨了一些。具体数目,等大王确认了再告知孙大人,不过肯定能松快不少。”
  孙营恳切道:“下官代学宫弟子谢过公子。”
  “祭酒大人为了学宫也很操劳。”季恒说着,也没什么事,便先起了身道,“祭酒大人留步吧。”
  孙营还是起了身。
  推开房门时,左雨潇正抱着剑守在门口,以确保四周无人。他知道左雨潇都听到了,不过这也是他允准的。
  回去的马车上,季恒有些疲惫,便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听着沿街两侧传来的热闹与喧嚣。左雨潇则站在外头驾车,两人一路无言。
  直到抵达王宫,左雨潇放好脚蹬,看着季恒下车,这才问道:“此人可信吗?”
  季恒恰好也有事要交代,便道:“进去说。”
  “喏。”
  进了内室,季恒叫小婧清退左右,而后在书案前坐下了,说道:“今年齐国会拨款迭代农户手中的农具。公帑拨款,我们那冶铁作坊接单,做好后交付给官署,再由官署负责贩卖——大致是这个模式。”
  左雨潇道:“公子是想趁此机会……?”说着,蓦地看向季恒。
  季恒缓缓点了一下头。
  此次入都,他也彻头彻尾想通了一件事。
  弱者的退让换不来强者的怜悯。阿兄那般宽仁,陛下与阿兄甚至自幼感情深厚,可陛下还是没有放过阿兄。
  那书中对二人童年的描述,让季恒做梦也想不到阿兄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当今天子,就是这样一位功勋卓著却杀人如麻,必要之时,从不惜拿无辜之人开刀的冷血帝王。
  他二十岁的成年礼,是一边流泪一边将剑刺向了惠帝的心脏,又发动兵变,将所有反对他的文臣武将屠戮殆尽,踏着尸山血海、登上了皇位。
  季恒曾同情姜炎的经历,可这故事里的哪一个人又不值得同情呢?
  阿兄不值得同情吗?
  阿嫂不值得同情吗?
  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双亲的阿灼、阿洵、阿宝不值得同情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眼下,他不想再同情任何人,他只想可怜可怜自己和自己的身边人。
  他不想再跪在天子脚下求天子赐药,不想再祈求天子对齐国高抬贵手,不希望自己和自己珍爱的一切,生死存亡皆系于他人的一念之间。
  他知道自己是在螳臂当车,其实他根本也没有多少勇气。
  但他怕自己被逼入绝境,只想殊死一搏时,身边却连一把可以拿起来的剑也没有。
  他必须早做准备。
  他不想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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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
  第69章
  从长安回来的路上, 季恒便在构想整个流程,说道:“一号坊、二号坊只负责冶炼铁料,制成胚体。”
  这样的胚体是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各种铁块, 预计会有上百种“型号”。
  要制成农具的胚体与要制成兵器的胚体混合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哪个型号的胚体, 最终会被锻造成什么模样。
  “农具也好, 什么也好,最后全部送到三号坊进行锻造、打磨、组装。负责……”季恒把兵器二字含混了过去,道, “那片区域必须要严格管控,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做事的师傅,全部安排作坊奴隶,活契的不行。挑些性子沉稳、寡言少语的。”说着,看向了左雨潇。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稍一行差踏错, 便要万劫不复, 但还是道:“……这件事,我想交给你来办。”
  左雨潇义不容辞,说道:“我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请公子放心便是。”顿了顿, 又抬眼看向了季恒, 问道,“但孙祭酒……他有几分可信?”
  孙营虽是齐国人, 但公子同孙营打交道毕竟也不过两年。
  要一起做这种事,要么便要有人身控制,要么便要有能过命的信任。
  季恒叹了一口气, 说出了自己的考量,道:“一来,准备这东西,无论是为了防范匈奴也好,防范谁也好,帮助弱势一方抵御强者的侵略,本身便符合他们组织的价值判断。”
  “二来,昭廷大张旗鼓地追杀尚同会,追杀子稷,我们和尚同会也算同病相怜。”
  他现在只有一个原则,谁和陛下有仇,谁便有可能成为他最坚实的盟友。
  “再不济,我手中也捏着孙营的把柄,知道尚同会的许多事。若是对我不利,那便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若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想这么做。”
  听到这儿,左雨潇便也放心了,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那也没办法,做这种事也不可能完全没有风险,说道:“那便听公子安排。”
  “还有一件事,”季恒道,“有空帮我看看临淄城外的别院,最好是依山傍水、远离人烟,能静养的。也不用太大,能住下十来个人便好。”
  左雨潇有些疑惑,问道:“不知是谁要住?”
  季恒垂眸道:“是我要住。”
  他许诺过天子会在一年之内搬离齐王宫,不再插手齐国事。
  他做这些事,也不想牵连更多的人。
  他该准备离开了。
  ——
  送走了左雨潇,季恒又拿出齐国今年的预算,调整上面的金额,调整完又拿出了算盘。
  这年代原本没有算盘,但算盘又不难做,季恒便出了图请木匠打造,而后推广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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