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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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下,李向阳道:“我招了啊,就是四千钱啊!”
  旁边,那见证人也跟着当起了复读机,说道:“对啊,就是四千钱啊!”
  “……”
  季恒险些被气昏过去。
  而在这时,院外一名役吏又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吓得煞白,跟见了鬼一样,一边往公堂跑一边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王来了!”
  这架势,说得好像不是大王来了,而是鬼子进村了一样。
  关郡丞见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立刻迎上前去,等那役吏一进门,便一竹简打在了那役吏脑门上,道:“什么不好了!大王来了又有什么不好!”
  那役吏急忙刹住脚,说道:“可能是突击检查什么的……”
  关郡丞道:“那又有什么不好,大王莅临指导是我们郡府的荣幸!公子在这儿,能不能稳重一点!”
  那役吏这才看到季恒也在,忙站正,正儿八经地通报道:“报—!大王到!”
  话音一落,姜洵便在大门外勒了马,把马绳扔给了门口役吏,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别说是那役吏了,季恒看到他进来,都有一种鬼子进村的感觉……
  他默默从主位上退了下来。
  姜洵一进门,众人便纷纷行礼,说道:“参见大王。”
  姜洵道:“免礼免礼。”说着,一眼从人群中锁定了季恒,走到季恒身前,问道:“怎么还没有审完吗?”
  那晚过后,季恒已经不知该如何直视姜洵了,微微垂首,尽量回避目光,说道:“……还没。”
  在外人看来,便是姿态格外恭谨。
  姜洵则旁若无人道:“我刚从叔叔寝殿过来,原是想找叔叔一起用饭的,可小婧说叔叔还没来。我一猜便是案子还没审完,便直接过来了。”
  季恒“哦”了声。
  姜洵又道:“审完了一块儿吃饭。”
  季恒心道,还要一块儿吃饭?
  一想到两人要共处一室,他便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而一抬眼,见关郡丞正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叔慈侄孝、君臣和睦的模样,他便也不好当面驳了姜洵的美意,应道:“……好。”
  姜洵这才走到堂前坐下,问道:“审到哪一步了?”
  关郡丞跟上去,身子前倾,向姜洵耳语了整个经过,末了道:“……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这两人当庭串供,颠三倒四,快把公子气个半死!”
  “哦?是么。”姜洵说着,扫视堂下二人,那眼神中带着杀气。
  李向阳也知道他们齐国大王是个混世魔王,跟公子恒截然相反,是个“武德”充沛且不讲理的主儿。原本梗着的脖子便泄了气,脑袋也有些耷拉下来,姿态恭顺了不少。
  那小舅子更是连连磕头,说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姜洵道:“先把这证人拖出去杖打五十。”
  话音一落,那见证人瘦小的身板便被左右两侧役吏给架上了,不由分说便往外拖。
  他不住蹬着腿说道:“冤枉啊,大王!小人冤枉啊!”
  姜洵摩挲着镇席,眼皮也不抬一下地道:“我要动刑你跟我喊冤?进了这大牢,你跟谁喊冤!就凭方才你藐视公堂,跟季恒油嘴滑舌,乱改口供,今日便是打死了你也不冤!”
  院子里“噼里啪啦”的杖刑声与那见证人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那见证人便被两名役吏拖回了公堂。
  姜洵道:“还敢诈伪吗?”
  那见证人嗓子都喊哑了,趴在地上哭天抢地,说道:“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啊大王!”
  姜洵道:“一共多少钱?”
  听了这话,那见证人是欲哭无泪,说道:“真的是四千钱啊,大王!真的是四千钱!”
  姜洵拳头“砰—”地砸向案几,砸得案几上竹简、毛笔、水杯都随之一震,道:“你还敢说谎?”
  季恒看这见证人身板瘦弱,若再动刑,恐怕不死也要打残废了。他便开口道:“李向阳有没有胁迫过你?若是从实招来,大王和我都能为你做主。但你若继续执迷不悟,我们便是想帮你也没有法子。”
  姜洵道:“寡人耐心有限,再不说实话,那便拖出去乱棍打死,破草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里喂狗!”
  那见证人早吓破了胆。
  这齐国老大、老二都在这儿了,除了如实招认,听凭判处,他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只是他生怕自己说了实话,这二位也不信啊!
  怪只怪他方才看官老爷文弱,又狗仗人势,借了李向阳的胆,在公堂上颠三倒四嚣张了些,叫人不信任。现在想想,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道:“小人说实话!小人说实话!”
  姜洵道:“说。”
  那见证人道:“回大王,这李向阳的确胁迫过我,说万一我姐夫反悔,再闹上公堂,便让我作伪证,证明一共借了五千钱,否则便捅了我!”
  “但我姐夫实际借的真的是四千钱,真的是四千钱啊!小人不敢说谎,还请大王明察!”
  季恒语气淡漠,问道:“你还敢说谎?”
  见证人心如死灰,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砰—砰—砰—”磕头,说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做伪证,害怕李向阳捅了我,就说是五千钱。但实际真的是四千钱啊,小人不敢说谎!大王,救救我!救救我啊!”
  而在这时,姜洵说道:“把李向阳拖出去,杖打一百。”
  见证人浑身冷汗,蓦地松了一口气。
  李向阳看了看左右,见两侧役吏上来就要动手,他便道:“干嘛干嘛?凭什么他是五十,我就是一百!”
  姜洵把玩着一直水杯,那杯子里只剩半杯茶水,显然是季恒方才用过的。
  “凭什么?”他饶有兴致,转着圈地看,句句有回应地道,“就凭你皮糙肉厚。”
  院子里,“噼里啪啦”的杖刑声又开始响了起来,一百下打完时,李向阳已是血肉模糊。
  可他硬是忍着一声也没吭,只出了满头大汗,牙齿快咬碎了,被四名役吏像抬猪一样抬了进来,扔到了地上。
  姜洵问道:“多少钱?”
  李向阳趴在地上咆哮道:“四千钱!今日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是四千钱!四千钱!四千钱!谁也别想坑老子的钱!!!谁也别想!!!”
  季恒坐在堂下左侧,被吼得耳膜疼。
  等李向阳吼完,又“啪—”地拍了案几,说道:“注意纪律,不准咆哮公堂!”
  姜洵一看,季恒拍完,手指便蜷曲了起来,该是拍疼了。
  他方才还在想,这镇席怎么会跑到桌上来?原来是拍案用的。便把镇席递给了郡丞,下巴撇向了季恒。
  郡丞心领神会,忙不迭给季恒送去。
  这二人抵死不认是两千五百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郑鸿业说谎了。
  姜洵道:“把他们两个都押下去,嘴巴塞上,把郑鸿业带上来。”
  “喏!”
  众人又在官廨里等,天气愈发炎热,姜洵百无聊赖。他见案几上放着把蒲扇,扇了扇还挺凉快,便又递给了郡丞。
  郡丞满脸慈爱,心领神会,应了声:“喏。”便又屁颠颠给公子送去。
  送完回来时,见大王又把玩起了桌上那水杯。
  那杯子是公子喝过的,想必大王也知道。
  于是姜洵刚一动作,郡丞便心领神会,准备给公子送去——屈身伸手,却没摸到那水杯。
  一抬头,见大王竟兀自仰头一饮而尽。
  郡丞愣了愣,又整理了下思路。
  方才大王送什么东西,都是要亲自先试一试的。
  虽也不是很理解,杯子有什么好试的?莫非是试试有没有毒?
  正想着,余光又瞥见大王要动,于是再次伸手,准备接过来给公子送去。
  却见大王伸出了舌尖,将杯沿上那半滴水珠也舔舐入腹……而后像结束了盛宴的饕餮,一脸餍足。
  郡丞大受震撼!
  季恒叹气摇头。
  又等了片刻,役吏终于把郑鸿业押了过来。
  姜洵审得厌烦疲倦,道:“寡人问你,你要说实话,李向阳一共借了你多少钱?”
  “喏!”郑鸿业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回大王,一共是两千五百钱,请大王为小人做主啊!”
  季恒看向了姜洵。
  姜洵想了想,说道:“把郑鸿业拖下去,杖打五十。”
  郑鸿业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忙道:“是是是李向阳胁迫我,大王为何要打我啊?小人冤枉!小人冤枉!请公子为小人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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