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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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气了……”季恒说着,又拽了拽姜洵衣袖,带着些讨好意味地道,“我好冷……阿洵,抱抱我好不好?”
  姜洵顿了顿,在榻边坐下了。
  他周身热烘烘的,身上又带着远归之人特有的风尘仆仆的气味,季恒莫名觉得好闻。他意识朦胧间,本能地向姜洵靠拢,身子像一条小蛇,围着姜洵环成了半圆,汲取着姜洵身上的体温,吸食着姜洵身上的气味。
  季恒并非凤眼,而是更显柔和的桃花眼。
  他侧卧着,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双目轻合。姜洵侧身望过去,见季恒眼尾竟又十分纤长飘逸,像是飞入了鬓发之间。
  季恒感到方才的病气开始一鼓作气地攻击他,他浑身烧了起来,像是穿着单衣躺进了冰天雪地里,感到阴寒蚀骨,只有贴着姜洵的地方是暖的,便又恳求似的道:“阿洵,你抱我……”
  姜洵跨进了床榻内侧,倚墙坐下,两手伸到了季恒腋下,把人拉了上来。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拉季恒时的那种感觉,太轻、太薄、太软到根本不像在拉一个人,而像在拉一条薄被。
  季恒被姜洵夹在了两腿之间,四条腿紧紧贴在一起,季恒后背又贴着姜洵胸膛,脑袋向后仰,耷拉在了姜洵的肩颈。
  姜洵感受到季恒有多冷,便也越抱越紧。
  小麦色与莹白如玉的两条脖颈交织在一起,姜洵下颔磕在了季恒凸出的锁骨。
  他在季恒玉颈上轻吻一口,又拿下巴轻轻摩挲。那上面带着因行军多日,而没功夫好好刮干净的细小胡茬。
  季恒说道:“痒……”
  姜洵又蹭了蹭。
  季恒周身被灼热包裹,半湿半干的头发,很快便被姜洵的体温烘干了。
  一个多月不见,姜洵其实有许多话想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尤其季恒眼下又半昏半醒。他目光望着虚空,以为季恒已经入睡,便说道:“我杀人了……”
  砍人和砍稻草人实在太不一样。
  人会流血、会挣扎、会哀嚎,会让人反思何至于此?但战场上对敌人仁慈,便是对队友残忍,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等杀了一个、两个,便再没有太多感觉。
  季恒双目紧闭,却似是听到了,迷迷糊糊间应道:“我也做了许多坏事……”
  栽赃嫁祸。
  威逼利诱。
  不择手段。
  他快要不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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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感谢读者宝宝们的营养液~![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85章
  “但杀生为救生, 斩业非斩人……善之所达,百无禁忌……[1]”季恒意识模糊,喃喃自语道, “我们做这一切, 一定要想好是为了什么……不能只是为了救己, 不能只是为了复仇, 更不能是为了野心……最终……还是要回馈于百姓……”
  姜洵仍抱着季恒,听到这儿,微怔了怔, 看向季恒道:“……复仇?”
  季恒双目轻阖,兀自喃喃道:“否则,我绝不能原谅自己……甘愿遭受天谴……”
  “若真有天谴,”姜洵道,“那也该由我来受。”
  季恒讲着讲着, 便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姜洵仍抱着季恒, 不知过了多久, 季恒开始退烧,身上微微出汗,觉着热,便又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姜洵抱得更紧了,牢牢将季恒禁锢在怀里, 拿下季恒不安分的手, 五指很具侵略性地伸进了季恒五指之间,与季恒相扣在一起, 说道:“冷了要我抱,热了又推开我。叔叔,你好没良心。”
  他说着, 把脸埋进了季恒颈窝,用力地蹭着、摩挲着,吸食季恒身上的香气,又轻轻撕咬一口,咬得季恒脖颈上一小片红彤彤的印子。
  季恒又疼又痒,有些受不了地缩起了脖子,叫道:“阿洵……”
  “嗯,怎么了?”姜洵说着,又轻咬一口,末了在那红印上盖上一吻。
  季恒道:“阿洵……”
  “嗯。”
  “阿洵……”
  “嗯。”
  更深露重,月色疏朗。
  季恒唤着唤着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姜洵感到身上黏腻,眼下时候也不早,该沐浴休息了,便放下季恒下了床。
  他两日前从济北出发,有两日没沐浴,本准备到了季恒这儿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但方才人是他让滚的,他也不好再把人叫起来给他烧洗澡水,他便脱了衣裳,坐进了季恒泡过的浴汤里。
  那浴汤已经凉透,浴桶也实在娇小,姜洵坐在里面两条腿只能屈着。
  其实季恒在男子中已算中等偏高,奈何姜洵太高,浴桶尺寸都只能特制。
  姜洵囫囵冲了一遍,不想穿回脏衣服,便就这么躺回了床上,拉上了被子。
  他又撑着身子,看向了季恒。
  只见月光下,床帐内,季恒正背对自己“呼—呼—”地睡着,带着病气,便也睡得格外沉,身子随呼吸浅浅起伏。
  他摸了摸季恒额头,烧已经退了。
  他便又躺了回去,睁眼望着天花板。
  许久不见,季恒却病了,睡着了,睡得跟只小猪似的,留他一个人好寂寞。
  其实长途奔袭,他身上也乏,只是又很舍不得入睡。
  他便翻了身侧卧,手搭在了季恒身上。
  季恒像是有所察觉,又翻了身面向他,叫了声:“阿洵……”
  他原本睡得安稳,却又在意识到自己和阿洵是同床共枕,他们正在朝着一个为世俗所不容的方向开快车的瞬间,忽然地清醒,又或者说是吓醒了过来,蓦地睁眼。
  皎洁月光下,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们就这样对望了许久,季恒感到浑身瘫软,潮湿,仅剩的一点意志也正在被腐蚀殆尽……紧跟着,姜洵某一处,便蹭到了他大腿前侧。
  季恒心头一紧,脸倏然涨红,叫道:“阿洵。”
  “季恒,”他很真诚地叫了他名字,说道,“我想要你。”
  “阿洵……”
  季恒被翻了个个儿,又被拦腰向后拖,后背贴紧了姜洵胸膛。两人体型差,让姜洵可以像摆弄玩偶一般摆弄季恒。
  月光透过窗柩慷慨地挥洒下来,青铜香炉内,白雾带着醉人的香气袅袅升起。
  季恒感到一股温热微烫的潮水,正一阵阵向自己袭来,柔软地缠绕在他脚踝,又缓缓、缓缓地上升,直至快要没过他脖颈。他感到难以呼吸,水浪荡漾,快要淹没他口鼻,却又在踮起脚尖吸食到那一口氧气的瞬间,感受到了极致的快意。
  他快要被吞噬了。
  姜洵大汗淋漓,浑身冒着腾腾的热气,叫道:“季恒。”
  “嗯。”
  “我要你永远做我的人。”
  季恒感到有些悲伤,快要哭了。
  他感到姜洵在狠狠撞击着他的良知、他的道德、他的羞耻心,把这一切都推翻,即便是他默许。
  他身子侧卧,任人摆布,说道:“若是阿兄、阿嫂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
  “明年祭祀,”姜洵说道,“我要你站在我身侧,我要亲口向父王母后,向宗庙、百官坦白此事,我要他们都祝福我们!我会去给季太傅赔罪,我也要向天下人宣告,我姜洵,此生只爱叔叔一人。”
  季恒快要受不住了……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口迅速地膨胀、澎湃,让他几近窒息,说道:“不要……阿洵……”
  “要的。”姜洵武断道,“我不想遮遮掩掩。”
  ——
  黎明,天将亮未亮,长安城正笼罩在一片凛冽的深蓝之下。
  百官迎着晨露,站在司马门外列班静候。
  不知过了多久,宫内响起悠扬的钟鸣,宫门“轧——”地开启,官员各自整理着装,手捧笏牌,肃穆地趋步入内。
  早朝开始,天子高坐堂前,感叹道:“入秋了!”他声洪如钟,听起来心情还不错,道,“又到了该跟匈奴打仗的时候,真是多事之秋。”
  前阵子陛下大病一场,接连十多日的早朝都推掉了,在宫中静养了一阵。
  今日得见,见陛下气色已是大好,精气神又一如从前。
  这彻底打消了朝臣们的顾虑,也让心怀鬼胎之人,从蠢蠢欲动到再度望而却步……
  可陛下好得实在蹊跷,这不免让人怀疑,坊间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言都是真的,说陛下是服用了方士居极的丹药,这才得以康复。
  而这居极,实在太过神秘。
  坊间传闻中,连他左手是六指,长的什么模样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可身为天子近臣,日日出入皇宫的他们,在这宫中,却是连这方士的影子都没见到过,谁也不知这么一位厉害人物是否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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