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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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习瑞夸张转圈,谢潭俯下身,和小猫贴贴脸。
  “放轻松,一切都会解决的,喵~”
  同样一句话,效果天差地别。
  感恩小猫,他的身体没有好转,但心理好受一些了。
  猫猫万岁。
  但恼人的家伙还是会转回来,习瑞喋喋不休,像蜜蜂围着他转,抱怨他坑人,抱怨为什么自己是第一个,抱怨他为什么不坦言,抱怨他不听自己说话,最后,小孩子耍赖一样,就要谢潭陪他玩。
  如此烦人的生物,是社长没错了。
  谢潭忍无可忍,讽道:“玩什么,请笔仙?”
  向他暗自靠近的影子们突然停住了,脸像雪花屏闪动。
  习瑞也生生卡住了,好一会,他调转过头,左眼的虹膜像玻璃珠一样在白色的眼眶里滚动,如同坏掉的玩偶。
  他笑着说:“好呀。”
  谢潭安静地看着他,直到7号猫猫疑惑地“喵”一声,他轻巧地下了桌子。
  他们坐在桌子的两边,共同握着一只笔,其他人影围着他们做观众。
  恐怕集体自杀案中,这栋楼里的第一次请笔仙就是这种氛围。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谁先来问?”
  习瑞说。
  谢潭盯着笔下的那张笔仙纸,是他亲手画的,惨白的纸,黑色的笔迹,许多狰狞的圆圈,还有不知道谁溅落的点点血迹。
  对了,除了黑白灰,还有红色。
  那鲜艳的颜色一旦出现,就说明他已经深陷幻觉,难以自拔。
  这种情况下,不能轻易做任何决定,他后悔坐在这里了,他不会问任何问题的。
  可习瑞也没有说话。
  这不符合常理,他的话一天到晚说不完。
  诡异的安静带来不安的味道。
  谢潭的视线缓缓向上,习瑞的身躯上……顶着孙恩泽的脑袋。
  他看向周围,断腿的那个孙恩泽不见了。
  他什么都没问呢,怎么就变成新笔仙的样子了?
  他再次转回头,猛地愣住了。
  陆今朝坐在他的对面,神情天真又有些懵懂,一对上视线,立刻笑容灿烂,亲昵道:“阿潭!”
  “你怎么在……”
  谢潭一眨眼,瞬间闭上嘴。
  对面坐着的人变成了小六。
  她小小一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一见他,也是瞬间就绽放笑容,捧着脸道:“小七!我给你取的名字,你看到了吗?”
  “……”
  他的视线里,随着他不适的眨眼,四张人脸来回变幻,一会笑一会哭,一会愤怒一会恐惧,一会完整一会残缺。
  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那张脸到底是由几个人拼成。
  停下……
  怎么结束?
  他不想再看了。
  他听到自己内心冷眼旁观的声音,对自己说:你什么都没问呢。
  对,有一个问题可以结束请笔仙。
  又是他自己的声音,在让他清醒一点。
  精神的痛苦让前者压倒后者,他慢慢张开嘴,有声音从身体内部的深渊往上爬。
  猫咪柔软温热的身体突然跳到他的头顶,垂下长长的尾巴,遮住他的眼睛:“喵~”
  谢潭的声音一卡。
  对面的人先开口了:“我怎么样能救你?”
  冷静而淡然,是他熟悉的女声。
  猫尾巴绕开,揭晓谜底,坐在他面前的人是夏无尽。
  “你看起来不太好。”她对他浅浅一笑,“所以我想,该到我了。”
  谢潭没有昏迷。
  他清楚,此时夏无尽的眼中,他的这个位置应该坐着断腿的孙恩泽,但她在和他说话。
  她知道他听得到。
  而他的眼中,再次如同镜子变幻角度的反光,夏无尽变成红嫁衣的鬼新娘。
  红盖头下伸出的触手上吸盘睁开一只只眼睛,触手横扫过整个教室,抓住藏在四个角落里的四只黏肉的眼球,一用力就捏爆了。
  观测十笑吟吟道:“我看你不仅不识抬举,还上不得台面,和我玩这种腌臜手段?”
  所以他被抑制剂勉强压住的信息素突然又爆发,是因为这些眼球?
  她说的是谁?
  那时的刀光……观测十二。
  他听到青年的怒吼在窗外坠落,伴随打斗的刀剑碰撞声:“疯了!你不要命了吗?主动把自己填进这个仪式里,给那狡诈的小鬼当材料?!你也喝了那母子的迷魂汤吗!”
  观测十大笑:“你以为我爱这鬼样子,爱长生不老吗?哈哈,我就是要你们苏家死而已!这样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何乐不为?我该谢谢那孩子呢!”
  “漂亮的好孩子,歇一会吧,有大人在呢,你这纸借我们一用。”鬼新娘一转向谢潭,语气瞬间温柔了,一只触手隔空点了谢潭一下,吸盘上的眼睛们笑眯眯地对着他乱转,另一只触手卷起笔仙纸就扔出窗外。
  窗户被撞开,狂风一过,谢潭下意识闭眼,再睁开,对面的位置就空了,夏无尽也好,观测十也好,全都不见了。
  大小姐问出那个问题,已经被送回正确的时间线,观测十作为命运的替身,也被吸进社团楼的仪式里。
  他忽然想起,上次离开公主墓,【夏无尽】笑着说还人情,那是在说小六,她带给他们出逃的机会。
  【夏无尽】曾经虔诚许过的愿望,后来都不值一提了,非人的痛苦折磨着她,到最后,她的愿望只有两个,曾经是逃走,现在是报仇。
  影响他信息素失控的东西被摧毁,谢潭倒回椅子里,等待那些副作用的平息。
  他能听到楼里激烈的打斗声,但很快就滑过他混乱的脑海,他集中不了注意力。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他想见他。
  不在楼里,那你在哪里?
  我想见你……今朝。
  红影掠过窗外,爬行的触手放轻声音,等远离谢潭所在的教室,再次提速,流进另一间教室里,不客气道:“你老了吗?一个小兔崽子,还没杀掉?”
  “杀他不难,难的是控制他。”苏禾狠厉地一掷刀,雪光一闪,只听远处被钉住的惨叫声。
  他再一挥手,狂风锁死走廊另一边的所有退路:“谢潭那小子,想把他炼了吧?那个仪式需要的材料可不止四个。”
  “现在是五个了。”观测十哼笑,又道,“你只是为了这个?”
  “呵,你应该说,那小子会只为了这个吗?”
  “嗯?”
  “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被封锁了,你们那破烂教主,就是寄生在有指针的那个小姑娘身上,才跟进来的吧?”苏禾扯开一个嘲讽的笑,“你猜我们家的那位好家主,会顺着谁……爬进来?”
  “……噢,好狗狗,真是贱得没边了!”观测十的所有吸盘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十二,“不过也是贴心,家主大人肯定是最好的材料——你快一点,我被那孩子观测过,还能留下这点影子,一会就被收回去了。”
  “你催我也没用,我又不擅长动脑子,”苏禾啧一声,“逼着他请笔仙?或者你能寄生他吗?”
  “他要跑,你先给我按死他。”
  苏禾俯身一奔,如离弦之箭,一脚踩在挣扎的观测十二身上,掀开那斗篷。
  斗篷下,是一团如同缩小版观测二的人形肉块,由一把把刀代替棺材做钉子,才能勉强钉住它的人形,浑身上下镶嵌在肉泥里的眼睛惊怒地瞪着他们,像被迫见光的吸血鬼。
  “好丑。”观测十毫无留情道。
  观测十二好不容易张开混在血肉里的嘴:“你们……”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苏禾居高临下地打断他。
  他从烂肉里随便抽出一把刀,握在手里,刀身一动未动,却有丝丝缕缕如鬼魂般的刀风纠缠在刃上,时不时敲打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声,如同他不轻易外露的怨与恨。
  “而对此渴望的人,却在诅咒中重复她的命运……”说到最后,苏禾近乎呢喃,“承她之苦的,怎么就不是你呢?”
  观测十二没听清,但他瞧着他们,却理解了,于是突然冷静下来:“你要杀早就杀我了……呵,看来你们有求于我啊?”
  他拿回了主导权,明明被控制住,处在低位,却像在俯视他们,嗤笑道:“你们不是最清楚吗,我对家主大人的忠心,别想了,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背叛家主,这是我被炼成时,写在新生命里的‘规则’,无人能够打破。那小鬼千算万算,也越不过家主去,杀我便杀我吧,你们还能留下来给他收尸,需要我配合着求救几声吗?救命!哈哈……”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隔着斗篷,轻轻落在他的头上。
  观测十二忽然没了声音,卸了力气,所有的眼珠都不转了,变得空洞无神。
  苏禾和观测十齐齐一惊,迅速后退,浑身的警惕拉到最高——他们完全没有发现任何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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