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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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消息!陈氏商行的陈先生放话——要爆天灯!”
  人群顿时哗然。
  “爆天灯?那位无名氏可是号称上不封顶啊!”
  “陈氏这是要押上全部身家跟人叫板?”
  越来越多的记者涌入会场,快门声此起彼伏。原本秩序井然的募捐现场,此刻竟成了商界角力的修罗场。
  “云归!”
  李云归循声望去,只见余夏裹着厚厚的围巾,正冒着风雪匆匆赶来。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商会这边的事,动静太大,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余夏喘着气,呵出的白雾瞬间消散在寒风里。
  李云归心中一暖,压低声音:“你来得正好。这里情况确实复杂,那个‘无名氏’绝不简单。余夏姐,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侧面打听一下消息。”
  “好,这里交给我,你万事小心。”
  “你也是。”
  两人简短交代后便分头行动。李云归心中已有方向——若要摸清南都商界的风云涌动,还有谁能比自己的父亲、身为南京船王的李成铭更清楚呢?
  她当即叫了黄包车,直奔李氏公司的办公楼。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父亲办公室外,恰好遇见从隔壁出来的老齐。
  “小姐?”老齐有些意外,“您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齐叔,”李云归笑了笑,“没什么大事,来看看爸爸。他在会客吗?”
  “没有,先生一个人在里面。”
  李云归点点头,示意老齐去忙,随即抬手轻叩房门。
  “请进。”
  听到父亲沉稳的回应,她推门而入。办公桌后的李成铭从文件上抬起头,见到女儿,脸上瞬间写满了惊讶与关切。
  “囡囡?你怎么来了?”他放下钢笔,立刻站起身。女儿自立后便极少来公司,更何况是这样的风雪天。“外头雪这么大,你……”
  话说到一半,他看着女儿被风雪打湿的肩头,以及她眼中那种熟悉的、属于记者的探究神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失笑:“我们李记者……该不会是来我这里打听消息的吧?”
  “那么,李先生是否有消息可以透露一二呢?”李云归也笑了,反手关上门,走到父亲面前。
  李成铭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女儿大衣上正在融化的雪水珠上。他下意识四下看了看,一时没找到毛巾,便自然而然地解下自己颈间温暖的羊毛围巾,细心为她拂去肩头的水珠。
  “这样大的雪,也不知道撑把伞。”他语气里带着责备,动作却满是疼爱。
  没有立刻答话,李成铭走到茶几前,用炉子里滚烫的开水,为李云归倒了一杯热茶。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李云归双手接过那盏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冻僵的手渐渐恢复了知觉。她朝李成铭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谢谢爸爸。”
  “这个时间来找我,是想知道‘无名氏’?”李成铭不绕弯子,开门见山。
  李云归捧着茶杯,抬眼看向父亲,目光清亮:
  “是啊。我左思右想,这南都城的风云变幻,还有谁能比李先生更了如指掌呢?”
  李成铭端起自己的茶盏,吹开浮叶,不置可否:
  “怎么猜到的?”
  “仅凭父女血脉之中对彼此的了解。”李云归道:“我想父亲连赣北都在暗中支持。可是看来看去,那红榜之上并没有你的名字。这可不像你的性格。那么,如果你已经出手,看现场红榜之上各家风格,也只有无名氏了。”
  “目光如炬,心细如发,还懂得不绕远路立刻找我。我们囡囡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被女儿拆穿,李成铭并未恼怒,倒是心情很好的将李云归夸了又夸。
  见李成铭承认自己就是无名氏,李云归心中也满是自豪,却又道:“父亲这样大的手笔点天灯,难道不怕有心之人真要对付我们?”
  虽不过问家里的事,李云归从小耳濡墨染,也清楚商界如战场,李家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自然许多人眼红算计。
  李成铭看向女儿,目光中欣慰之色更浓。他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若真有人借此设局,意图对付我,你以为,他们会如何下手?”
  李云归一怔。父亲的反应,分明是印证了她的担忧——这红榜之后,果然有人布下了陷阱。她微微蹙眉,仔细审视着父亲的神色,却只见一片波澜不惊的沉稳。她沉吟片刻,思路逐渐清晰:
  “若真有人设局……他们会等待一个时机,用一个我们无法跟进的‘天价’一举爆榜。届时,李家若无力兑现,便会成为全城笑柄,信誉扫地,无力再掌管南都船业;若硬着头皮兑现,则可能倾家荡产,资金断裂。无论哪种结果,李家都将声名狼藉,元气大伤。”
  “说得丝毫不差。”李成铭起身,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局已然布下了,榜我也揭了,倒不知这雪还能不能下得更大……”
  第57章
  “号外!号外!戴氏商行戴老板认捐四万银元,暂列红榜第二!”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琴槐时报的编辑部。一时间,所有记者的注意力都从遥远的随远大捷,被拉回到了眼前这场正在南都上演的商界豪赌。
  “爆榜了吗?无名氏被超了?”一个年轻记者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抓着同事就问。
  “哪有!戴老板是第二,离爆榜还远着呢!”
  “四万都只能排第二……”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无名氏’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这时,社会版的主编拿着一份刚整理好的名单快步走出,将其钉在公告栏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各位同仁,这是我们连夜梳理的《南都富商实力研判》。”主编敲了敲黑板,“眼下民众对这场红榜之争的关注度空前,我们要趁热打铁,推出一系列分析和预测报道,引导公众视线,将这场商界斗富,转化为全国性的爱国募捐风潮!若能引得其他商埠效仿,于国于民,功莫大焉!”
  “我同意!”
  “这是个好方向!”
  “社评部,”主编看向李云归和余夏的方向,“还有余力出稿吗?”
  “没问题!”李云归与余夏异口同声。
  “说起来,李先生在商界影响力数一数二,难道对这位无名氏一无所知?”一位记者走到李云归跟前,笑道:“李小姐,同事一场,你可不要一个人爆独家呀。”
  “我……”
  “周浩。”
  不等李云归回应,主编沉稳的声音已然响起。他缓步走来,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新闻从业者,首重公私分明。以同事情分胁迫他人透露私谊信息,不是我们琴槐时报的规矩,莫要乱了分寸。”
  被唤作周浩的记者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嘟囔:“主编,我也是为了抢时效,想做篇领先同行的报道罢了。”
  李云归笑道:“周记者,您多虑了。家父的公司大门,向来对各位新闻同仁敞开。就此事而言,我所知的业内消息,未必比在座各位更多。与其担心我这里有独家,不如现在就动身前去采访,或许更能快人一步,占得先机。”
  “都听到了?有价值的新闻是跑出来的,不是靠打听同事家事问出来的。所有人,按照刚才的分工,动起来!”主编对众人拍了拍手,催促着。
  人群散去,余夏立刻凑到李云归身边,低声笑道:“反应真快。不过……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云归收敛了笑容,目光投向窗外纷飞的雪花:
  “主编说得对,新闻是跑出来的。刚才布置下来的那篇报道……”
  余夏会意的接话:“你写财经类的报道常有巧思,这篇你写。”
  李云归点了点头,“那好,那红榜那边你多跑一跑,李先生那边只怕有同事会前去蹲守,我们人手有限,不宜太过分散,写完社评我便来与你汇合。”
  “好,凡事安全第一。”
  “你也是。”
  两道身影在编辑部门口短暂交汇,旋即各自没入不同的战场。余夏裹紧大衣踏进风雪,李云归则转身铺开稿纸,奋笔疾书起来。
  不多时,一篇初稿出炉,李云归立刻将稿件交到了主编处,随后裹上围巾收拾纸笔,快速朝商会募捐处而去。
  “陈先生来了!”
  刚刚走到门口,几名记者就喊了起来,李云归立刻回头,只见一位男子从车里走出。
  “咔嚓”,刚举起相机抢拍了一张,立刻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驱赶。
  “陈先生,我是《申报》记者!四万元都未能撼动无名氏的榜首,您对此有何看法?”
  “陈先生,陈氏商行开业仅两年,您真有信心在此次募捐中夺魁吗?”
  面对蜂拥而上的记者,陈靖仁始终步履从容。就在即将踏入内厅的刹那,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诸位记者朋友,此次募捐本为庆贺绥远大捷。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国家幸事。若陈某侥幸夺魁,也不过是略尽绵力,为前线将士添砖加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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