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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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么复杂。
  但她能确认的只有——我想和庄加文永远在一起。
  等爸爸接电话的时候周思尔想了很多,还好爸爸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接了。
  和妻子的作息不同,周思尔的父亲没有那么早起早睡,他声音带着困意,因为是周思尔的来电而温和,“小耳朵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不是在外边玩吗?还要早起?”
  周思尔平时也能躺到中午,她喜欢一个人住也是这样。
  和周希蓝一起,对方总是要喊她吃早饭,好像所有人都得跟着她的节奏生活,父亲也不例外。这是为我好。
  周思尔知道是一回事,痛苦是另一回事。
  “被妈妈电话吵醒的。”
  “爸爸,妈妈说要来接我走,不让我继续在这里玩了……”
  周思尔试图长话短说,但很难控制,余光里庄加文的长风衣还挂在一边,像是她褪下来的外皮,似乎也能这么远走高飞。
  “我会和你妈妈沟通。”
  男人清楚妻子的性格,“思尔,不要哭,这有什么的。”
  “爸爸,我想和庄加文结婚。”
  周思尔抽抽噎噎地说,“我是不是很幼稚?”
  “不幼稚。”
  傅平烜之前见过庄加文一次,对她印象不错。
  只是那种家宴他很少说话,周家某种程度固若金汤,无论是他,还是周思茉的丈夫,或是思尔的女朋友,都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结婚,思尔还想结婚,很勇敢。”
  “爸爸,你在骂我。”
  那边传来笑声,“怎么会,只是意外,以前思尔说这辈子不会结婚的。”
  那是亲戚聚会开玩笑的场合,说思尔这样以后要怎么样。
  大人的场合车轱辘话来回,似乎只有这种问题能反复咀嚼,周思尔从来不放在心上,不知道周希蓝说的要把她留在身边是真心的。
  她的父亲清楚她母亲的认真,却不知道如何阻止这种一以贯之的枷锁。
  他至少有所得,但周思尔是无辜的孩子,怎么可以因为周希蓝一己之私,永远留在妈妈身边呢。
  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我看你们在一起,才不想结婚。”
  周思尔实话实说,从不修饰,“但庄加文很好,我喜欢她。”
  说完她愣了愣,没想到喜欢说得这么自然,好像她天生就应该喜欢对方。
  她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剧烈。
  不可置信还是理所当然?
  “我知道了。”
  父亲嗯了一声,“我会和你妈妈沟通的,你好好玩着吧。”
  他也有些无奈,“明明你明天就会回家的不是吗?”
  周思尔揪着被子,“是啊,庄加文也要回家了。”
  男人不知道她恋爱的真实情况,问:“她不是在这边生活吗?”
  周思尔摇头,“她要和我分手,回家生活了。”
  提到庄加文,她的话总是很多,和爸爸说庄加文的家乡有很好吃的虹鳟鱼火锅,她也想吃,也想看下雪的沙漠,本地的玫瑰酸奶到底多好喝……
  她说话的语气百般不舍,和从前的任性不同,过来人一听就知道陷进去了。
  傅平烜明白为什么周希蓝这么迫不及待要带走周思尔了。
  她怕周思尔离开她。
  比起换一个城市上学,独自生活,周思尔精神上的独立和远离更让她难以接受。
  “那就不要分手。”
  “她就是要分手的。”
  “那挽留她呢?”
  “很难。”
  电话那头的爸爸笑了,“思尔也学会挽留了,长大了。”
  似乎有电话过来,傅平烜说:“你妈妈电话来了,我先挂了。”
  周思尔把手机扔到一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才一圈就腰酸背痛,她嘶了好几声,忽然好委屈,这才想起来给庄加文打电话。
  庄加文和祝悦说下楼吃早饭,实际上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不太会抽烟,小时候讨厌父亲的烟味,不懂买烟不心疼,却心疼妈妈买双新鞋要很贵的人为什么会有老婆。
  她也直白地问过妈妈。
  当时妈妈的表情她现在还记得,像难过又像无能为力,最后摸着庄加文的头,说那你要好好读书。
  现在的她和当年的妈妈一个岁数,唯一庆幸的时候自己没有留在故乡,复制妈妈从前的生活。
  但生活还是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黎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抽烟,不过她嫌这东西贵,只会拆别人送的。
  庄加文第一次尝试,也是黎尔教她的。
  她问黎尔什么时候学会的,黎尔说是她刚出来工作的时候。
  那会在一家餐馆端盘子,老板娘老公死了,生活也很不容易,偶尔累得慌又不能睡,会抽两根。
  说着说着黎尔又叹气,说吸烟有害健康呢,可我这样凹造型也蛮好看的啦。
  当时的情景实在好笑,所以庄加文看到周思尔哭得稀里哗啦还能爬起来自拍,心情和当年诡异地重合了。
  她坐在窗边的位置,这个时间没什么人。
  包场的学生很多玩到天亮,期末了更是肆无忌惮,不用早起开嗓,放纵式补觉。
  前台看庄加文一个人,给她送了一杯现磨咖啡,问要不要把早餐打包过来。
  庄加文刚拒绝,周思尔的电话就来了,她改口说送到房间吧,一边接电话一边往电梯走。
  “庄加文,你去哪里了?”
  周思尔的声音软软哑哑的,很像小动物忽然被挤发出的声音,不满意,又没办法。
  庄加文都能想象到她困得要死,想要推开自己又没力气推开的抱怨。
  哪里都软的女孩,在那样的时候对她言听计从,打开就打开,张嘴就张嘴,和平时颐指气使完全不同。
  好像她是可以完全属于庄加文的。
  “在楼下。”
  庄加文的声音伴随着电梯打开的声音,周思尔埋在枕头里,她眼眶很酸,无数的情绪涌上来,对一向粗暴归类的她来说太沉重了,她不喜欢。
  “祝祝说刚才她和你去楼下了。”
  周思尔说话还在吸鼻子,听上去像哭了,庄加文说:“早晨机器人在走廊摔倒了,一群人说话,她出来看热闹,房门关了进不去。”
  这倒是很符合祝悦的个性,周思尔哦了一声,“人工智障,一点用没有。”
  庄加文问:“她把你吵醒了?”
  周思尔本来想告诉她周希蓝的事情,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咽了回去。
  之前钟语说她家人都很讨厌,周思尔说她有病。
  现在她也意识到,周希蓝会影响庄加文对自己的考量。
  从来都只有她选择别人的份,这时候关系置换,她更不是滋味。
  实际上她还是可以学习周希蓝,让一切变成冷冰冰的金钱关系。
  可现在的周希蓝依然被金钱交易换来的关系困住。
  刚才周思尔没有问父亲和母亲怎么样了,她从来不参与大人的感情纠葛。
  学校有人问起他爸的前一段感情,好奇这段女大男小的关系是否像营销号那样说得另有隐情。
  周思尔对问的人很不客气,问为什么男大女小是郎才女貌,为什么女大男小就变成姐姐很有实力了?
  她的尖锐包裹在娇嗔里,一如片刻的敏锐裹在类唇泥的黏稠愚钝里,更像自欺欺人。好奇怪。
  人难道成年后就失去了所有甘之如饴的付出了吗?
  利己利他这种论调真的适用在感情里吗?
  那为了利己而生存的妈妈为什么不开心呢?
  还是像姐姐说的,只是妈妈想不开,人是不能既要又要的。
  那我对庄加文也是吗?
  既要她像雇佣关系那样无条件服从我,又要她像爱人那样怜惜我?
  但爱和雇佣关系本就是相悖的。
  爱也不是无条件的,是你情我愿你来我往。
  好像不是谁服从谁,而是两个人拼在一起,人变成从,成了依偎。
  周思尔久久不回答,庄加文都走出电梯了,才听到周思尔一句闷闷的没有。
  等庄加文回了房间,拉着窗帘的室内昏暗只有床头一盏灯,周思尔太小,躺在床上也能被子掩埋。
  听到声音,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庄加文?”
  庄加文走过来坐到床沿,“不继续睡会吗?还很早。”
  “很困,但睡不着……”
  周思尔穿着吊带裙,肩上也能看到一些暧昧的痕迹,不像庄加文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脱掉才能看清周思尔气急败坏的撕咬。
  她人生第一次和人那么亲密,宛如翻江倒海,不知道洗澡还能被拆开好几次。
  庄加文的确有肚子情结,某个瞬间,周思尔甚至有种对方似乎想钻进自己肚子的错觉。
  那种鼓胀和酸涩是周思尔从未体验过的,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人说人在最爽的时候会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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