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鲛人不要捡 第2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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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可以合作的。
  “她好歹也曾是你的未婚妻,你不是还为她换过血吗?因为不想让她闻到你身体里天柱之髓的气味……现在,你血里的气息,已经淡到连我都快闻不到了。”
  他打量着李梦白的脸色,笑容意味深长,“如今何必如此诋毁她……禁灵大阵里,虽然你早先得了我的指引,可若不是她,司徒信那样的人如何能让你挖了他的心,取了他心脏里的天柱之髓?天阙的大宗师,可不是李逝川那样的废物。”
  “呵,未婚妻……”紫袍青年秀美的脸分外苍白,冷笑一声,目光中的恨意刻毒,“不过是一个朝三暮四、薄情寡义的女人罢了,一时被羽族迷了心窍而已。”
  这话不假,因为李家先祖的缘故,羽人妧在李家人血脉里落下的诅咒让他们天然便容易对羽人心生好感。
  但好感归好感,真正要利用时,他们决不会手软。
  贾黔羊点了点头,似乎对这番试探出的回答满意,“你放心,待天柱通天,我升入神域之后,李家人血脉中的诅咒便能够彻底消除。从此,你的身体、心神将完完全全由你自己掌控。”他目光往下一扫,“他们亦然。”
  底下护法的十二修士,也全部都是李家人。
  忽而一道白虹般的剑光从底下闪过,在护法屏障上斩出火花点点。
  贾黔羊落了身形。
  远方,一道红色的身影提剑而来。
  “是你。”贾黔羊双眼眯起,看清来人,“事到如今你还敢来,来送死吗?”他笑着摇了摇头,“当真是不太聪明。”
  “我来杀你。”
  来人剑意烈烈,话音笃定。
  “看来你都知道了?”贾黔羊嘴角笑意更深,他甚至张开了双臂。
  “是啊,你一直想要杀我……可你看看,你都为我做了什么?”他的目光越过来人,看向她背后受地火侵蚀的人间,眼含笑意,“天柱能够再次升起,你居功至伟。”
  人间的这场“天灾”,当然也有她一份功劳。
  江渔火果然变了脸色,手中刃光飞速闪过,一道道劈向屏障。她的剑气太烈,十二个护法修士被她逼得不得不全身贯注凝气在屏障上。
  “放弃吧,你真的以为你能杀得了我?”贾黔羊不慌不忙。
  “在黎越寨的时候,你想杀我,却为了送来了羽人的灵脉;在墨玉江,你想找到我,结果却帮我破了封魔印,这个任务,我原本是交给了白徽的,是你非要中途跑过来插上一脚;在李家的祖陵里,你自以为可以杀了我,却只是打破了最后一个封印……”
  “你说……你到底是在杀我,还是在帮我?”他的笑容里有显而易见的嘲讽和得意,“纵然你让那个鲛人毁了我的原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消亡,可你不知道,你已经帮我破获了大地的力量……”
  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但从贾黔羊的嘴里一条条说出来,江渔火心头还是有如被巨石压下,沉重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的手在颤抖,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我不会再让你得逞。”
  剑光更密,如雨点般激射过去。
  护法的修士笼在斗篷里,看不清神色,但从动作也能看出来,他们更吃力了。
  却只见那道光阵屏障上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尚来不及被修补,便有一阵更强的灵力再次催动,附着在剑雨上,裂纹蔓延的速度快得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霎时间,法屏崩解溃散。
  贾黔羊眯了眯眼。
  她的力量比之上次在西都城一战,变得更强了。
  快得不可思议。
  是得到了什么机缘吗?
  但即便如此,想要阻拦他也是远远不够的。
  剑意劈山断海而来,贾黔羊在十二修士的掩护中片叶不沾。
  地火在大地上喷涌,天柱还在生长。
  十二修士将贾黔羊保护得滴水不漏,他正要命令他们合力围攻江渔火,却猛然意识到,十二人的护阵破开,身形移位,天柱已经直接暴露在江渔火面前。
  红衣女修的剑意悄然聚起。
  她的目标是天柱!
  一招辟帝阍已然就要斩向新生的天柱。
  贾黔羊猛地牵动手中丝线,瞬息之间,十二修士便奋不顾身飞扑,以丝毫不顾惜性命的打法生生将剑招打得偏离开去。
  辟帝阍偏移,没有打到天柱上,却削掉了远处的一座无名山头。
  以身作挡的修士有几人被剑气扫到,伤重吐血,再要奋起抵抗江渔火已经十分勉强。可就在这时那受伤的几人却直直往下坠落,没入底下翻搅的地火里。斗篷散开,露出几张江渔火见过的的李家人的脸。
  江渔火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些人分明还有自保的能力,何至于此。
  直到她看向贾黔羊的手,他手上牵连着透明的丝线,而丝线的另一端,正是那些裹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修士。
  傀儡丝。
  他当真谁也不信,只信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东西。
  受伤的人无法再为他提供保护,他便毫不犹豫地丢弃,哪怕这些都是他的族人。
  但此时此刻,江渔火亦管不了许多,她要制止的是这场动荡。
  一剑不成,便再来一剑。
  哪怕要流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也必有一剑要斩断天柱,彻底斩碎贾黔羊。
  可挥出的下一剑,却在中途被她生生收回。
  “师兄……”
  掩藏在斗篷中的一名修士露出了脸,不是别人,正是温一盏。
  他背后牵着傀儡丝,看向江渔火的目光冷漠无情,仿佛看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贾黔羊给温一盏递了一把剑。
  她的剑术大部分是温一盏手把手教的,温一盏会的,她也会。除了第九剑,在剑招上,两人是没有秘密的。因而当温一盏向她袭来,她不去破解而选择躲避时,温一盏也能料定她的避开动作。
  对着她落下的地点,又是一剑。
  身体被剑气击伤,江渔火倒在焦黑滚烫的土地上,呛出一口血来,她拿手背抹了抹,并不怪罪,只是看着不远处目光冰冷的人,喊他,“师兄……”
  一抹紫色的衣角悄然落在她背后,“没有用的,他被傀儡丝操纵,已经不是你的师兄了。”
  乍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江渔火猛地起身,回首,李梦白正站在她身后。
  “你果然一直和他是一伙的!”她眸中没有惊讶,只有愤恨,“师兄早已离开李家,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不是我不肯,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李梦白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目光动了动,“这一身是婚服?你要成亲……”他目光转到她握剑的手上,便是一寒,“你已经成亲了。”
  江渔火毫不避讳,“是又如何。”
  “我还能如何?”李梦白自嘲一笑,“我告诉了他你的原身已经被我毁掉了,所以他便上门来找我报仇。”
  江渔火怒不可遏,“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乖乖听话一次吧,江渔火,这不是你能阻止的……通天的路一定会被开启,你不知道他的力量是什么……”他语调平和,没有往日的乖戾,听起来就像是在好心劝慰。
  “她不知道,你何不告诉她?”贾黔羊的魂影飘落在不远处,手指一收,温一盏便回到了他身边。
  这个私生子一回到李家,他就知道不能放过他。用来对付江渔火,果然是最适合的。
  温一盏一直看着那道红色身影,目光闪烁了一下。
  贾黔羊幽幽一笑,“告诉她仙门和大雍的战争,制造了多少可以为我所用的新魂,多到足以撬动大地的力量……”
  江渔火目光中满是震惊,她看着李梦白,忽然明白过来。
  “是你……你告诉他们破解地蓝石兵器的方法,是故意为了让他们互相残杀!”
  面对指责,李梦白毫无愧色,“这你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只有这样,你才能杀了那个皇帝。”
  “渔火,我帮你做到了呀……”
  江渔火终于在这一刻感到崩溃,她自以为的正义战争,原来不过又是一场对贾黔羊的成全。
  死了那么多仙和人……而仙人的魂力,比凡人还要强大……
  为了获取足够的魂力,他先是利用两国的仇恨,借大周丞相的名义主战,而后又用地蓝石兵器挑起大雍和仙人之间的仇恨……
  然后用一场战争,换来更大的灾难。
  她想起来,地动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一场残酷的游戏,她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先破四印,再造杀戮,向他献上无数人魂魄的力量。
  她也是一个傀儡,也活在他们的操控中……
  多么可笑。
  贾黔羊看着地上面色已然苍白如纸的红衣女修,淡嘲。
  “你一直想要复仇,却不知道仇恨早已蒙蔽了你的双眼。江渔火,你还看得清吗?你还记得自己从何处来吗?”
  江渔火闭上眼睛,心神已经在这一次次的冲击中濒临崩溃,回望来时路,全是错!
  贾黔羊却还要在这时再添一把火。
  “你已经不记得这里是哪里对不对?”他指向那座方才被江渔火削平的山头,目光在焦黑的土地上移动,“你看,那里是地蓝石矿洞的位置,那边曾经是羽神殿……那里,是黎越寨人最后一夜所在的祭场。”
  贾黔羊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做了大周的公主,便连自己的故乡都忘记了。”
  这里是黎越,她多年未敢回来的故乡。
  新的天柱在黎越寨升起,但这里的样子,已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地动让群山倾颓,地火让土地焦黑,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脚下的大地还在坍塌,陷入滚滚熔岩中。
  贾黔羊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好了,现在,你该下去陪你的族人们了。”
  可惜了,她是这样好的一把武器。
  不过,神是不需要武器的。
  他手指一动,站在身前的温一盏便飞身而去,灵剑在他手中发出凛凛寒光。
  贾黔羊静静看着,他料定了江渔火不会对温一盏动手。以温一盏的能力,纵然她如今修为再高又如何,杀掉一个已经心神溃散的人,并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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