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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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赤阳’被‘珏’覆灭,乱世已断断续续有二百余年,青鸾与赤凰连续转世五次,竭尽全力铺了五次路,可每一次都只得黑斑与赤青同归于尽,让天下得短暂安宁的结果。这份安宁就如同镜花水月,五年或者十年黒石子就会砸下,水中月即会四分五裂。唯有协助赤青星取胜,让赤青星开创治世、压制乱根才能安宁百年以上。如今她二人神魂俱疲,神力空虚,百年内无力再转世,分别耗尽醒时最后之力择有缘者赠予天赋与神力印记,寄希望于你二人……
  赵谨,某知你不愿信天命,不愿被天操纵,但有一点某希望你能清楚。天并非好哄弄,你与林骁若真心走不到一处,天不会认可你二人为青星与赤星,我等也不会强迫,因为没有任何用处,其实命运还是由你和林骁所掌握。”
  “……”
  垂眸沉默少时,赵谨才开口一问,语气依旧不温和,然已无方才那般冰冷:“若我与她始终未从天命,你等当如何?”
  “我等辅天三家将以命为祭献出所得全部神力,以此唤醒沉睡的青鸾与赤凰,由她们来力挽狂澜。”他的语气无半点犹豫与惧怕,决绝中带着洒脱,以及一二分难以掩饰的悲怆。
  赵谨此时真切地明了,他们同样身处于名为“天命”的笼子,只不过她想冲出去,而他们完全接受天所赋予的一切,不论雷霆还是雨露。
  可悲否?
  她反而不觉可悲,因为选哪条路都需要足够的觉悟,她敬有觉悟的人。这并不意味她会妥协,她最多只能看在这觉悟的份上予之让步的机会。
  “东馗愚,我可以不避准赤星,前提是你所教导的一队能在五队合战中胜过我。”
  东馗愚眼角微抽,略有几许无奈:“赵大人这是有意担教卒之任啊,是另领一队,还是顶替一人?”
  “皆非,我可不像东馗先生这般多才又得闲,我只会出谋划策。”赵谨惯常话中藏刺,尤其是对非善又无面之人。
  “是是是,敢问赵大人,收复寻杜一战打算行何等诡道?”
  “筹谋前,须得先看东馗先生能否刺探到确切敌情。”
  “必不会叫赵大人失望。”东馗愚眯眼轻笑。
  不一会儿抵达主营,廖封及左右两位将军已等候多时。
  另一边,预备四营中,除一队外的四支队伍已经在有条不紊地练阵型、学挥旗与击鼓鸣金。一队由于教卒尚未归来,如同散养的猴子,上蹿下跳,不是拿着武器聚一起乱打一通,就是想尽办法摸到其他队所在之处,探听军情。
  一片混乱中,林骁坐在新分到的营帐前,漠然看着这一切,实则在愣神沉思。西阿星在她旁边打坐练功。
  良久,林骁脱出沉思之态,犹豫几息,还是向身旁的师傅请教。
  “道长,你有很在意的人吗?”
  “贫道乃修行之人,修的是心无痕。若强论在意,贫道当下最在意弟子。”西阿星依旧阖目打坐。
  林骁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局促道:“我有点在意刚刚闯进军营的赵姑娘,挺莫名其妙的,我觉着她讨厌我,我虽然不讨厌她,却也称不上喜欢……之前我倒是很佩服她很想结识,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只是被讨厌了,我不想轻贱自己去讨好讨厌我的人,但很奇怪,她一出现我就会不由自主去看她,明明看一眼会觉着冷得刺骨,还是忍不住去看,真的太奇怪了。道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贫道,不知。”西阿星睁眼看向她,思量片刻,郑重予之四字,“顺其自然。”
  第22章
  直到午时, 东馗愚才再度现身预备四营。
  只是他堂堂右军腹心居然灰头土脸,长衣下摆不知被什么刮出破洞,狼狈得没有半点之前的儒雅书生样。这自然是赵谨的手笔, 倒也无甚,她不过是下了点麻毒, 让东馗愚回返时双腿突然无力罢了。
  与当下的东馗愚十分相配,一队百人, 除了西阿星与眉清目秀的白面少年外, 个个像刚从泥浆里捞出来,还有的鼻青脸肿, 连林骁都满身是土,但她把头发护得好,仅凌乱几许, 眉勒也没有沾上土。
  本来众人算是先生不在时做了坏事,理应夹着尾巴拘谨老实一些, 奈何一见到刚遭难半点威严没有, 甚至有点滑稽的东馗愚,什么心虚害怕、拘谨老实全部被抛到脑后,此刻的他们唯有把快挂在嘴边的笑憋住。
  “哎呀, 诸位挺高兴的, 看来敌情已是刺探得差不多, 哪位先出来说道说道?”东馗愚一边清点未分发的装备数目一边问。
  见教卒将被偷使而有损的装备分出来,刺探到敌情的伍赶紧出列,八成打着将功折罪的主意。
  “我、我伍刺探到二队打算练方阵, 欲在合战中固守据点, 以逸待劳。”
  “嗯,不错, 二队教卒最擅长的谋策是筑巢反击,他那人且好一条路走到黑,是以练方阵是假,筑巢是真。来上前,挑选武器。”东馗愚笑眯眯的模样总让人觉着他满肚子坏水。
  那伍战战兢兢地上前,没有挑选,而是低头认错,这有损的武器和布甲有三件是他们造成的。
  “某不能说没关系,偷拿军备这种事算得上触犯军规,不过念在你们刚入营,这些东西本就属于你们,某此次便小惩大诫一番。一会儿大家须得绕着营帐练脚力,你们就多跑几圈吧。”
  竟如此简单?林骁微微挑眉。
  那犯错几人对视一眼,摆明不敢置信。而教卒依旧让他们挑选装备,还不用拿走破损的,这更让人惊讶不已,同时也让仍在观望的人赶紧站出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抢着说刺探到的敌情。
  将一些无用或不实的敌情剔除,东馗愚将四个队伍的情况理清并告知众人。除了二队会筑巢外,三队打算在平地摆锥形阵,欲以力破巧,且同样以逸待劳,不会主动进攻,亦不入森林。
  四队打算找其他队结盟,练攻防一体的方阵和防守圆阵,到时约莫不是做诱饵就是做援军。
  五队情况特别,表面上依旧割裂,一半人欲攻,一半人欲守,他们的教卒似乎应对不了这种分裂情况,已经任他们一分为二,攻者打分兵偷袭,守者固守一方。
  然了解五队教卒的东馗愚告诉他们,这四支队伍,最该重视的便是看上去最弱的五队,因为五队教卒最擅长的谋策是隐藏与游击。
  兴许还会有人予之奇谋。
  此话让林骁不解,但见教卒不打算细说就没多问。
  除了每队的布阵,林骁在被郑直拉去打闹前,和西阿星记下了二队的金鼓声,在别伍无人再言时,她将所记之事道出:“敲鼓一下,抬起左脚;敲鼓两下,举起右手;敲鼓三下,举起左手;敲鼓四下,抬起右脚;敲鼓五下,右手握拳举起。鸣金一下,不动;鸣金两下,向右看;鸣金三下,向左看;鸣金四下,抬头;鸣金五下,垂首。着实难明其意,烦请教卒为我等解惑。”
  东馗愚笑笑不答,让众人自行思考,并指着所剩不少的装备,道:“哪伍能明了这十道指令其一,哪伍可来挑选装备。”
  于是各伍在征得教卒同意后分开商量起来,林骁几人也不例外,虽说他们已经无须回答东馗愚的问题。
  奇怪的是伍长们趁大家绞尽脑汁之际,跑到东馗愚面前,似有诉求。
  林骁尽管好奇,却没有去偷听的打算,她正专注地和同伍参悟指令。
  “首先,鸣金应是撤退,击鼓应是进攻,就算想防他队参透指令,这最基本的应也不会变,不然若这五天促使听令者习惯了鸣金前进击鼓后退,怕是会感到错乱,要费很大功夫才能纠正。此外二队老兵为多数,他们已习惯基本指令,很难击鼓后退。”王踵武率先一语,声音比平时小,许是因着和西阿星不太熟的关系。
  林骁点头,接着分析:“照这样来看,鸣金两下向右看会不会是向右撤退的意思?”
  “那向上和向下看是爬山和下河吗?”郑直眉毛打结。
  “看来不对……”林骁皱眉沉思。
  沉默来得颇快,仍在打坐的西阿星遂开口一言:“去其繁杂,见其本真,大道至简。”
  一句话点醒林骁与王踵武。
  “原来如此。”林骁笑。
  “什么如此?俺一点没懂。”郑直茫然地抓头发,有点泄气。
  王踵武温声给他解释:“西阿星的意思是鸣金只表明撤退或停止进攻,不表明方位,否则旗帜的用处就会减少,我们方才想复杂了。”
  “那为啥向右看啊?”
  林骁答:“右除了指方位外,也可指右军,向右看即是右军撤退,右军也相当于后军,纵三军即是后军撤退。”
  “这么说,向左看是左军或前军撤退,那往上和往下又是啥?”
  “按照顺序来看,向上是中军撤退,而向下许是全军一同撤退。”王踵武道。
  林骁颔首赞同王踵武所言,又补充一句:“鸣金一下不动应是停止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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