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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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人”的惊呼落在她身后,敌将匆匆挡下林骁的攻击,膝盖弯曲。
  林骁将气力集于持刀的手,下压,盯着敌将目眦欲裂的眼,让他一寸寸放低姿势。
  人自然不可能停滞于半空,待敌将快要半跪于地时,林骁双足沾地,手上瞬间卸力,她轻盈后翻,以脚背挑飞敌将武器,同时单手撑地一弹,落地站稳。
  周围敌人即刻聚拢过来拦截林骁,犹如被诱饵引来的抢球者,不可避免地出现暴露持旗兵的空隙。林骁抓住机会,一举突破到持旗兵跟前,随后手抓敌军旗帜,抬脚踹飞敌军持旗兵,又干脆利落地以敌军旗帜做武器,横扫周围敌人,扫出一片空当。
  “呜——!”夺旗号角吹响,所有人静止。
  林骁松了口气,嘴角上扬,不由得扫向大军混战之地,愣了。
  奇兵的旗帜落在敌人手里……
  怔愣片刻,林骁无奈叹气,与师傅三人会合,有序地撤离战场。
  左右让敌方中军溃败,不算亏。剩下的只能靠我方正军了,倒是还有胜算。
  然而沉默地回到营地后没过多久,正军也回来了,看那低沉的气氛便知没能赢。
  林骁虽是好奇他们怎么败的,但显然当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打水洗了洗脸和手,竖着耳朵听其他队的情况,二队和三队皆有欢声,四队与五队没有声响,不出意外是两胜两败。
  拧干布,把脸上的水擦去,林骁开始思考取胜的办法,要是下一场小合战再输,士气恐怕会跌入谷底,连带着五队合战的胜算都会降低。
  处理好脏水,林骁看教卒没有出现便去找师傅三人。
  撩开帘子,钻进营帐,林骁扫了眼躺在各自被褥消沉的同队,她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估计开口了,这些人会心生怨怼,毕竟他们组是唯一立了夺旗之功的,说什么都是在火上浇油。
  营帐里太沉闷,林骁打手势,让师傅三人跟她出去说话。
  西阿星与王踵武遂拽着仿佛失魂的郑直出了营帐。
  外面冷,冷得郑直打了个激灵,总算恢复了点神采。
  围坐在角落,师傅一如既往闭目运功,郑直呆呆地盯着地面,王踵武面上亦难掩失落,林骁挠挠头发,率先打破沉默。
  “败北未必是坏事,赢了才麻烦。要是赢了,其他组恐怕会认为奇兵可以继续这样不和互斗,抢夺旗帜会更凶。”顿了顿,“奇兵必须整合,却不能像正军那样整合,因为我等没有经过正军所经受的操练,必然处处有纰漏,在对敌上就是以劣打优,难胜。”
  林骁舔舔干裂的嘴唇,看他们打起点精神,再接再厉道:“对于咱们而言,此战实际并非败北,因为咱们已经找到一条属于奇兵的路。即是以同袍作饵引敌注意,分敌兵力,等待合适时机突入敌军后方夺旗,一举打破僵局,反败为胜。就这点而言,我等今日已是做得不差,是以无须低落。”
  “不错,今日之战,你组是唯一不必受罚的。”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东馗愚轻快一语,面上依旧挂笑,无丝毫怒意,似乎败北在他的意料之中。
  第28章
  东馗愚将所有人召集, 针对此次小合战施行奖惩。
  林骁由此得知正军是如何败的。虽说旗帜不被夺,兵即不死,但不死不代表不累。正军被围困那么久, 一直维持锥形阵这样的攻击阵型,在防守上可谓事倍功半, 何况敌方中军撤离战场,其左右两军的人数也依旧占优, 我方兵少疲惫不变阵, 败北是理所当然。
  “这一场仗打得颇是难看,你等觉着这场小合战败因何在?”东馗愚坐在木椅上, 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模样像是在闲谈晚饭如何。
  一队的人都拘谨坐在地上,林骁四人也不例外,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敢抬头看着东馗愚,其他人皆垂头不语。
  林骁想过败在何处, 除了先天优劣以外, 奇兵一开始零散至极,于战场上可有可无,之后成一军却是直接飞蛾扑火冲入敌海, 妄图凭一己之力救正军于水火, 结果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不该去驰援, 奇兵应该绕过混战的两军,直接去进攻敌方中军,如果能令敌人感到棘手, 敌方左右军自会回防, 变相给我方正军创造出改变阵型和喘息的机会。就算没办法绕过混战大军,也不应冲进去, 而是该在外围牵制骚扰敌军,和正军形成夹击之势,先夺人数较少的一军旗帜。
  如若敌方中军出兵驰援,那么奇兵可以迅速从整化散,发挥疾奔与单组作战优势,直奔敌方中军,游击骚扰,寻找机会,这约莫是他们奇兵应该掌握的谋策之一。
  至于正军有何问题,林骁只能看出正军没有及时变换对的阵型,导致一直受压,但比起奇兵,正军已经做得不错了。
  半晌无人出声,东馗愚周身气势添了几分阴寒,他开口叫出一人名:“冯盖,你来说说你正军败在何处?”
  冯盖就是正军队率,那位颇是沧桑的老兵。此刻他面露羞愧,站起向教卒行军礼,回答:“我指挥不当,优柔寡断,明知先机于锥形阵而言甚是重要,却犹犹豫豫没有果断率兵进攻。在深陷包围时未能及时做出攻防判断,以攻阵防守,着实愚蠢。于敌方中军溃败的间隙,我仍犹豫,既未及时重整阵势,又未及时决定该进攻还是防守,以致于被敌军活活耗败。”
  东馗愚收敛气势,满意点头,又问:“你觉着你还可以继续做正军队率吗?”
  “自不可,我请求卸任让贤。”冯盖的语气多少藏着些不甘,但更多的是愧疚和无可奈何。
  理应如此,战场上瞬息万变,优柔寡断的将领会让军队如陷泥沼而不知动,早晚被泥沼吞没。
  而若以果断这一点选队率,林骁认为胆大又擅于进攻的孙二可以担任。我方正军经常以少打多,容易被围困,以防守干耗耗不起,最好是以攻代守,敢拼才能赢。
  如林骁所料,教卒将正军队率的位置给了孙二,让经验丰富的冯盖从旁辅佐,只提建议,不做决定。孙二接任,煞是自信,东馗愚便叫他说说刚刚那败仗如何取胜。
  孙二俨然有所思考,当即回答:“锥形阵成型后即刻抢先机进攻,被卡在人墙就将正军一分为二,锋头继续往敌军腹地钻,剩下的人成圆阵保护旗帜,牵制敌军。如果奇兵有点眼力见,能帮正军吸引一些敌军注意再好不过,不能也无所谓,只不过锋头行进慢一些。另外,如果奇兵能发挥作用,我正军可以配合佯攻,以自身为饵吸引敌军兵力。不论如何,我正军不会采取全军防守的策略。”
  “很好,后天那场小合战,就让某来瞧瞧你的本事如何。”
  教卒算暂且认可了孙二,林骁替他感到高兴,同时也期待教卒任命奇兵队率。
  然而东馗愚只对奇兵说了一句:“哪组持旗,哪组组长为队率,被夺走旗帜的组不配持旗。”
  这句话令五人组组长肖二狗脸色发白,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周围人的注视之下又把嘴合上。
  林骁恰好与肖二狗四目相对,其目中怒火与怨恨让她不禁皱起眉头,颇是想说一句:你无能,怨我作甚。
  那旗帜又不是她强塞给五人组的。
  好在东馗愚提到了奖惩,让林骁转移了注意,没有太过生气。
  “此战唯一夺敌军旗帜立下军功的林骁组,奖明天休息一日,可凭符串营,其他人明日寅时在营帐外罚站,好生反省过错。”
  说完,东馗愚就离开了,丝毫不打算管奇兵旗帜的归属。
  林骁与同组对视一眼,起身去了角落。
  “林骁,俺们把旗帜拿回来吧。”恢复大半精神的郑直忍不住提议,“那旗帜本来就是俺们组的,凭啥让给他们啊,林骁你不想当奇兵队率吗?”
  当然想,可是她得顾全大局,即使有一个组被迫不再争夺,有两个组可能不争抢,也还有六个组会争,她的组要是参与进去,加上今日获得的战功,矛盾会更大,到时候奇兵更得四分五裂。
  想到此处,林骁快将压不住火气,那些人为何不能顾顾大局?不团结一致就相当于互相扯后腿,她实在很想用武力让那些家伙臣服,可惜不能,那样做只会平添怨气,他们也只会面服心不服。真正的将军是让人打心底去认可和追随的,而不是靠武力胁迫别人。这且算是个考验,教卒一直没插手,估摸着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让人追随的本事。
  林骁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吐出,胸中燃起的火焰渐渐平息,她看向欲言又止的郑直,冷静道:“这是个考验,郑直,想做将军就要让别人心甘情愿追随。教卒所说的旗帜,兴许不单指看得见摸得着的,将军的手中应该持有无形的旗帜。”
  没错,如同驭气,旗帜虽无形,却是气会集之处,只有抓住无形之旗才有资格走上成为将军的路。
  她用余光瞄了眼师傅,尽管看不清师傅面容,但莫名觉着师傅有些欣慰,林骁便愈加坚信自己所想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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