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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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仅是做了目前最有利最合适的选择,并非认可或臣服于她。
  其实到目前为止,真正选择跟随她,被她的介所染之人恐怕凑不出一个。郑直本身想做将军,不想在她手下待着,师傅辅佐她,会完成她交代的任务,却始终半游离在外,不可能臣服于她。而王踵武,他虽然没有当将军的心思,却不一定会跟随她,甚至林骁深以为王踵武做领首也能有一番作为。
  她还差得远,好在她已经知道该走向何方,一步步来就是。
  思绪一闪而过,林骁并未表现出异样,颔首回应姜商后看向张天石。
  张天石三人依旧是一副懒得说话的模样,好在张天石不是会抛下责任的人。他惜字如金地回答:“无错。”
  乍一听难免让人一愣,细想之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领头者重在无错,不论出挑还是平庸都没关系,哪怕不立功也不要犯错。
  没想到长相有几分鹰般锐利的张天石是求稳的性子,倒是人如其名。
  既知其介,接下来只要商量出如何利用几人之介使一加一大于二即可。明日的那场小合战,他们一定得赢,不单是为了打肖二狗之流的脸,更是为五队合战筹谋胜算。
  直至外面火把尽数熄灭,营帐内才渐渐没了细细商讨声。
  天上赤星隐于夜幕,另一颗泛着青光的星悄然显露身影。
  赵谨立于营帐前遥望星空,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一片黑,连月光都无,然在她的眼中却是璀璨,星光连成一片,诉说万般星象。
  “赵大人尚在生长的年纪,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听声便知来者乃让人不悦之人,赵谨无意搭理,依旧自顾自地观星象。虽说她讨厌被天安排,亦不信天所定的命,但确实喜欢窥探所谓天机,不是窥探某件事的成败,某个人的生死,而是窥探天机中的自然运转之象,比如天时,比如命星之象。
  每个人都有命星,命星行走轨迹、光彩明暗、有无异色皆能诉说一人此时状态处境如何,最简单之例,有灾便有灾星靠近,有福便有福星靠近,将死便有死兆星降临。
  于赵谨而言,这算是件打发闲余的趣事,不知所观为何人,却知其此刻处境行思,不牵涉其中,却见证一切。不知是想摆脱寂寥,还是想寄寓喜怒哀乐,又或者只是无聊找闲罢了。
  她向来知自己,却又始终不知自己。
  多少有点无事犯矫情。
  收回目光,赵谨转身面对东馗愚。
  “你有何事,莫说废话。”
  东馗愚无奈一笑,说:“粮草已是调派得差不多,不会拖到仲夏交战,不知赵大人可备好足够的应对之策?以及——此战某欲让百人试作新军,还望赵大人不吝啬,替某磨一磨这把新刀。”
  她自然明了其意,此次收复战,她作为幕后腹心谋策,东馗愚则立于明面稳定军心,不适合兼顾磨练那百人队。
  只是这随意把她利用支使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快。
  赵谨未答好与不好,仅轻轻勾了下唇角,温声吐出二字:“一百。”
  “粮饷?”东馗愚额上冒了冷汗,心怀侥幸道。
  “金。”撂下一字,赵谨收起笑容,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回了营帐,顶上青芒愈加耀目。
  第31章
  第二场小合战如期而至, 战前教卒仍是仅告知敌情而不多言。
  敌军人数有一百五十人,比前一场好上些许,合战之地依旧是平原, 但双方被三十尺宽的河分割,想攻打敌军必须过河。
  这对于我军而言很不利。
  我军人数劣势, 擅长进攻,防守上奇兵三十一人没办法参与, 远不如进攻, 且一昧防守肯定不行。敌军人多,必会将旗帜留在河对岸, 派大部分不死兵分成几队同时渡河,我军要一边保护旗帜一边迎敌,不仅束手束脚, 还会因人数差拦不住敌军占领河岸。奇兵想绕开敌军也很难,因为在这种过河即威胁旗帜的情况下敌军不可能忽略奇兵。
  不先攻会被耗死, 而先攻就要一边进攻一边尽可能牵制敌军, 延缓他们渡河夺我军旗帜的脚步。
  若是单纯对攻不防守,人少的一方很难比人多的一方更快夺旗,除非个个都能在不杀人的情况下一打二, 还得团结一致集众之力。
  此外, 我军先渡河, 敌军肯定是在岸上以逸待劳,或者让弓兵于我军半渡时齐攻。待我军上岸,敌军不会等我军重整阵势, 我军阵型凌乱, 疲惫不堪,若无意外必是无法在敌岸占据登岸阵地。
  该怎么办?
  林骁苦思冥想, 似乎除了派出前锋抢占河岸外没什么好办法。
  前锋必须勇武过人,气力充足,能够拖住敌军,还必须做好被牺牲的准备,在河岸耗费过多气力,恐怕难以再突进争抢敌军旗帜,也就是此次合战与最大军功无缘。
  不过,这并非完全是坏事,抢占河岸的前锋约莫会被敌军忽略,敌军会以为我军前锋力竭,无法威胁旗帜,从而产生松懈。如若能抓住机会,未必不能立功。
  思及此,林骁下定决心,召集暂且臣服于她的人,将想法尽数告知。
  不出所料,另两组人并不看好她的谋策。
  “我们需要立功,林组长。”姜商没将话说完,意思却已明了。
  他们与林骁等人结盟就是为了立功,立不了功,结盟就没有意义。倘若当了这前锋,九成可能是止步于河岸,没力气立功,只有一成可能是敌人松懈,有立功机会,但不一定能立功。
  太过于冒险,不管是姜商还是不说话的张天石皆是偏向于求稳,他们难以赞同林骁剑走偏锋的谋策。
  “不如请正军派人做前锋,我们跟随,到了对岸迅速成阵突入敌军,只要快些夺旗,正军不会耗费过多气力。”姜商提议道。
  林骁摇摇头,说:“不行,正军如果不能引走敌军大部分兵力,凭咱们几个突不进人墙。前日合战我组能夺旗的关键就在于敌军被引走大部分注意,忽略了我们,否则我们再厉害,于人数不能减少的情况下也没办法靠蛮力夺旗。奇兵只有先隐藏,等待时机,钻敌军空子,才能发挥作用。”
  “而且,前一次合战我军虽败,但奇兵出了一次风头,敌军只要不轻敌,就一定会防备奇兵,这次咱们想突进去会非常难。”
  林骁的话到底是让姜商与张天石目露挣扎,可离松口妥协还差着一些。
  僵持之际,王踵武开口,推波助澜。
  “我等无须真的力竭,只要能骗过敌人就行。”稍顿,他提醒道,“我等能急行百里,而敌军不知此事。”
  换句话说,奇兵的气力比敌军所预计要多得多,当敌军松懈时,奇兵必然留有余力。
  “好,就如此做罢。”姜商率先松口,张天石随之点头。
  接着几人又商议一番细节,与正军通了气,让正军选好人,到时接替他们驻守抢来的河岸,要是守不住便只能比哪方更快夺旗了。
  不多时,合战时辰到,林骁等人在孙二的带领下前往合战地。
  与此同时,正对此方战场的哨塔之上依然有赵谨与东馗愚的身影。
  “赵大人今日竟也来看,可是有所在意?”东馗愚的语气暗含揶揄。
  赵谨回以冷冷一瞥,不咸不淡道:“某人将奇形怪状之物交与我,我总得瞧瞧那物好在何处,坏在何处,不知己知彼,如何能百战不殆。”
  “您总是有合适理由。”东馗愚笑言,“依赵大人之见,此次合战某这奇异之军可否取胜?”
  “难。”
  难以取胜,非不可取胜。
  开战号角刚刚吹响,我方正军即奏响鼓声。
  那鼓声激荡,激得人热血沸腾。林骁即刻带着众人冲向河边,只把持旗的西阿星留在我方阵地。
  没有管身后正军与不靠谱友军跟不跟,她始终目光如炬,坚定向前。当水没过腰身,对面河岸已是站了一排全副武装的敌人,皆是手持弹弓,弓弦拉紧,只待他们半渡而击。
  林骁扬起右手,旋即潜入河底,其后七人尽数跟随,并在河底迅速调整位置,眨眼即成横阵,齐头并进,彼此间留有改变方向躲闪石子的间距。
  “噗通,噗通……”
  石子砸进水里,因水的阻碍,以及水中人迅疾游动,没能伤到任何人。而在弓兵退下,刀剑步卒上前的空当,林骁几人恰好游至对岸,同时破水而出。
  伴随水珠哗啦落地之音,短兵相接。
  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此起彼伏。
  林骁用力踹开前方一人,手中未开刃的环首刀斜飞架起,当的一下挡开劈来的白光,接着屈膝矮身,躲过横扫一刀,又猛地往前一跳,收着力拿手肘打中一敌人的太阳穴,那人昏厥倒地的刹那,林骁的刀已从右手换至左手,反握曲肘,又一次精准挡住敌人两把利刃。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两侧,同伴的情况已了然于胸。
  左边郑直与王踵武已经会合,配合默契,虽未压制敌军,但也未被压制入水。右边张天石组与姜商组合作夺下一块阵地,正在尽力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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