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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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盾牌碎裂声、武器碰撞声、马匹嘶鸣声以及兵卒临死发出的悲鸣混杂在一起,难以言喻的凄厉,仿佛百鬼在今夜啼哭。
  林骁的眼前被血色填满,空中乱飞的血肉残肢,一颗颗滚落的人头,被扎成刺猬的马匹,由尸体堆积起的防御工事……
  敌军第一次冲阵卡在半途,我军没有被冲散,损失却不可谓不小,仅仅一眨眼数百人命消失不见。
  “重整阵势,锋矢阵,攻飞腾军,杀!”
  锋矢阵,将位于中后,兵力集于中央,前军呈箭头阵型。
  此阵攻守兼具,可变阵鱼鳞,攻势不算拔尖,却也不俗。然薄弱在尾,前冲飞腾,必然防不住兴征绕后。但曹仑将军依旧选择此阵,最大限度冲杀飞腾军,并且他没有位于阵型中后,而是立于前军,领兵冲锋,俨然顾头不顾尾之态。
  虎锋变阵极快,随着一声长啸“杀”喝响起,在飞腾军阵型略显零散,骑兵未来得及重整阵势之时,以决绝之态不要命地冲进飞腾两万大军之中,左砍右劈,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刮得亡魂阴风,落得血水雨幕,虎锋将士个个浑身浴血宛若修罗杀神。
  尤其是曹仑,一把如人高的斩.马刀攮土飞沙,旋绞碎肉,刀锋闪过,人马分首。
  飞腾军惊骇后撤。
  “后退者死!随老子冲锋杀敌!”敌将高喝,一锤砸死一个后退数步的飞腾兵,旋即驾马冲向曹仑。
  马蹄高扬,重锤遮月,敌将双目突瞪,咧嘴大笑。
  “刷——!”一道霹雳红光自上疾坠。
  斩.马刀止于马身之下,嵌入地。其上,悬于半空的马匹与敌将兀的自中间裂开,人马身躯分两半砸下,脏腑碎肉洒了一地。
  同时重锤坠落,竟四分五裂。
  莫说飞腾军懵怔当场,就连树上观战的林骁都被骇得颤抖不已,一半兴奋,一半畏惧。
  曹仑抬起斩.马刀,刀柄撞地,大喊:“虎锋无畏,神勇无敌!”
  “虎锋无畏,神勇无敌!!!”
  万人齐齐呐喊,席卷的风浪状似嵌了刀锋,生生在虎锋右军的四周撕裂一片空荡。
  飞腾军士气降至低谷。
  曹仑前举斩.马刀,厉声喝:“杀!”
  “杀!杀!杀——!!!”
  杀声震天响,淹没了虎锋右军尾部的异动,兴征军正在偷袭虎锋之尾,欲与飞腾军形成夹击之势,可尾部的厮杀与头部相比冷清得不是一点半点,锋矢之尾的虎锋将士扛不住兴征军的猛攻,一个接一个死于敌人手下,但所有人不论生还是临死皆在喊同一句话——虎锋无畏,神勇无敌。
  他们哪怕被戳瞎眼睛,削去四肢,斩断咽喉,面上也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胆怯。
  以致于兴征军陷入沉默,士气没有半点提升,反倒他们这边每死一个都会助涨虎锋军的气焰威势。
  敌军前后皆落陷低糜。
  这时,兴征军一千戈兵动了,他们直接从侧面冲击虎锋前军,意在助失去领头将陷入混乱的飞腾军回升士气,重整阵势。
  另有几个黑点正下高坡,赶往右军战场。
  八成是敌军送了指麾过来。
  “林骁,该我等出手了。”
  树下覃桑的声音传来,林骁跳下树,接过覃桑递来的兴兵牛角盔戴上。
  不仅是她,三四队所有人都佩戴着兴兵首铠,并拿着一杆上书“兴征”二字的旗帜。
  除此之外,他们还从战车队借来二十匹马,有四个人不会骑马只能被别人带着,包括林骁与郑直。
  林骁坐在师傅身后,郑直坐在张天石身后,由覃桑打头,成锥形阵。
  待所有人都准备好,伪装成兴兵的虎翼军冲出林海,于混战之地策马奔腾,兴征军的旗帜在空中飞扬,没引起杀红眼的虎锋右军的关注,反倒让兴征军起了一瞬疑惑,让“友方”飞腾军主动避让。
  林骁心脏怦怦作响,紧张的,他们现在穿行于飞腾军长龙,一旦被发现,就算敌人没了领头将指挥,对付他们这二十四人也算不上难事。
  好在虎锋右军极为靠谱,愣是打得兴征军与飞腾军分不出精力给这支古怪的“兴征兵小队”
  身后混战杂音渐渐远去,身前土地变得开阔又空旷,唯独前方远处的几个黑点越来越大。
  不多时,已能清楚瞧见远处疾行而来的人影。
  在前领军的覃桑举起右手,握拳,此乃准备进攻的号令。
  林骁握紧手中将英,平稳呼吸,目光凝聚,紧盯猎物。
  虎翼军静默前行,唯马蹄声幽幽作响。
  终于,相向而行的两方碰面,林骁看清敌军规模。
  十八人,十个轻甲指麾,八个重甲护卫,领头者扛着一柄大砍刀,身形魁梧,煞气逼人,其气势差不多与石野千夫率相当,最差是个五伯长。
  好奇怪,飞腾军无将而混乱,敌方只派了个五伯长或千夫率以及十名指麾,不觉得不够吗?那可是两万人啊,不该派出一个将军吗?
  来不及想明白这些,双方已经开战,敌人居然连问都不问一下,率先向“友军”发起攻击?!
  第66章
  十八人, 十名轻甲指麾驾马掉头向后方奔去,八名重甲护卫由魁梧者带领与虎翼军混战。
  覃桑马术娴熟,与敌军领头对上, 其身量虽不如魁梧者,甚至可以说纤瘦, 但只要与他交过手便能知晓其筋肉扎实而柔韧,配合其手中双钩, 潇洒缥缈, 招行莫测,常使对手眼花缭乱, 于虚实变幻间取敌性命,无往而不利。
  三队其余人则分成六组,分走六名重甲护卫的注意, 剩下一个交给四队。
  林骁与郑直连马都不会骑,更别说骑马战, 张天石骑马作战同样很勉强, 只有西阿星与姜商有一战之力。
  姜商却让西阿星带着林骁三人去追击还没跑回敌阵的轻甲指麾,他自己对付这重甲护卫即可。
  林骁知道姜商能说出单挑必是有把握,又见敌军众指麾已经跑了老远, 遂赶紧下令追击。
  两匹马绕过敌军重甲, 疾速奔向十个轻甲, 重甲欲阻,尽皆被姜商等人拦下,尤其是重甲领头那魁梧者, 好似黏于蛛网的甲虫, 任凭如何扑腾都挣脱不了蛛丝的纠缠,而蜘蛛正一边戏耍他一边抓他的破绽。
  暂不论身后战况, 林骁等人没费多少功夫就将追上身前的十个轻甲指麾。
  莫看轻甲指麾跑得早,其马匹之速远不如林骁等人身下两匹战车马。
  乾阳骑兵算不上精,因为良马极少,不如北国善于教养马,唯独战车配马不同。为了弥补骑兵冲劲儿不足的弱点,武阳王特地向游牧山族买良驹上千,专门配给战车,让战车代替骑兵成为平地杀器。
  何况常年拉扯重物的战车马陡然间驮两个清瘦的人,其速比平日还要快。
  几个呼吸间,两匹战马一左一右与敌人并驾齐驱,在敌人出手前,林骁与郑直瞅准机会拿武器戳中敌军坐下马匹屁股,于是只听两声马儿嘶鸣,这十人连带十匹马霎时乱成一锅粥,有一人不察摔下马去被马践踏而亡。
  其余九人控制不了受惊的马只得拿匕首狠狠刺入马颈,马匹嘶鸣挣扎,将背上的人甩下,有两人不幸被两匹马撞击而亡,剩下七人虽顺利从马蹄下逃生,但紧接着就被等候多时的林骁与郑直利落地收割性命。
  不过一炷香,十人十马只剩一人,此乃林骁特意留下的活口,她本想问一问飞腾军的异状,不管是右军战场上异常脆弱的两万敌军,还是只派了一个连将军都不是的人去扭转败局,太不合常理。
  没等林骁开口,细微的破空之声被耳朵捕捉,林骁循本能推开郑直,就地一滚,躲过三支箭矢。她打眼一看,师傅打落两支箭,张天石规避一支,还有一支箭正中活口眉心。
  此处距离那高坡至少还有三里路程,什么人射箭能飞三里?没有那种人,技艺高超者才百步穿杨,附近必定有敌人,而且是隐匿本事颇为厉害的敌人,在对方射箭之前,林骁竟未觉察到半点敌人的气息。
  循着箭矢的方向望去,没看到人影,林骁仔细观察,借着月光发现了一条两丈长的壕沟,应是以前寻杜人留下的。这壕沟大抵还有点用处,加之不挡路,兴人便没有填上,此时正好成了飞腾军的藏匿地。
  林骁把郑直拉起来,一边盯着壕沟一边向师傅与张天石那边缓缓移动。
  壕沟越深越能抵御敌人,像寻杜这样无甚地险可依靠,只能靠人的城池,壕沟想必浅不了,敌人往那里躲,出来可不容易。
  不容易不代表出不来。林骁不惧敌,但情况不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何况飞腾军处处古怪。
  先离开与覃桑会合。
  打定主意,林骁给其他人打了个撤退的手势,四人凑一起后蹑手蹑脚地爬上马匹。
  正当他们要策马回返之际,林骁倏然脊背一寒,旋即就见师傅木剑一挥,一支箭被斩断。可惜另一匹马不幸中箭,战车马哀嚎一声,将张天石和郑直甩了下去,辛亏张天石反应快抓住郑直的衣领,带他往旁侧一滚,不然另一支紧随而来的箭就会把他脑袋射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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