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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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骁心如止水,不论被怎么讽刺, 该担心还是会担心,她自是清楚赵谨的厉害,可万一呢,她总会忧心那个万一。
  赵谨眯眼看着面前踌躇不定的虎崽子,扬声唤来比邻营帐的谧,命她将林骁扔出营盘。
  如今的林骁在武道一途已然走得很远,连阿塔司都接不住她几招,可在谧面前,林骁成了上午的阿塔司。
  谧的暗器极快,一瞬数十发,明明只是普通的木镖石子却如山般沉重,且带着一股子极寒之气,每一枚暗器都打向林骁的穴道。她仅是不小心挨了一下就麻了半身,还没缓过劲儿就被谧温柔地提溜起来,温柔地扔出营盘,顺便帮她解了封住的穴道。
  林骁回头看向谧的背影,恍然大悟,原来赵谨不是在讽刺她,是在讽刺图谋不轨者又傻又瞎。的确,凭谧姐姐少说返璞境的实力,加上赵谨的蛊虫和毒,这营盘怕不是这镰安平原最为安全之地。而且留在营盘的三个姑娘除了语儿姐外没一个好惹,语儿姐常与谧姐姐待在一处,赵谨的营帐和她们的营帐紧挨着,或许林骁该担心一下费其贵……
  担心个甚!林骁由衷地期望费其贵早点去见阎王。
  放下心,等了少时,虎翼军近三百人出营,林骁归什,随大军步行前往镰刀坡的长坡,中途陈肃领兵分道前往短坡。
  依四位军师商量出的计策,将由陈肃和袁逸安分别领兵作为前军,尽可能地多杀林中埋伏的敌人,等约定的时间到了再尽量逼真地败退回逃,将敌人引到合适的位置,之后前军转后军,杜聪与邓之行两队穿林去斩首敌将,后军接应,此乃第一策。若行事中察觉有异则采用作为后手的第二策,身为前军的林骁等人看情况可提前撤退,直接退守营盘即可,其余不用多管。
  至于因何笃定有伏兵,实在是镰刀坡这被人刻意营造的森林想不藏伏兵都是难事,拒客关的守兵算不上多,敌军八成是盘算着请君入瓮后下伏兵围剿。
  森林夜战,对于在荛林被将军操(摧)练(残)一年的虎翼将士而言就和黑天半夜逛自家园子差不多。虎翼军每个人都娴熟而悄无声息地行进,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一丁点风吹草动,阵型被紧密的林木分割成一块块也毫不碍事,左右他们平时就很零散。
  林骁这边因为有她和祁臣乙在,很快就发现了潜藏着的敌伍,他们脚步放慢,收敛着杀气,一点点接近那五人。
  这五位死到临头不自知的勇士在守岗时竟不忘松懈与闲聊,还有的打鼾睡得香。
  “这么多天了,那北贼怎么还没攻关的动静,啧,要我说咱们兴征军就该大胆些,哪怕不反过来打跑北贼,起码让咱们往前埋伏埋伏,还能顺道看看北贼营地的乐子,哪像现在无聊得很。”
  “你就知足吧,乾阳和北的合盟让咱多少同袍战死,你还闲命长,小心底下人上来把你拖走。”
  “嘿,爷爷我志气比命长。听说乾阳有一个隐秘军队,没准就会往翁宜那边去,你说咱卢将军能守住吗?”
  “哪能守不住!卢将军可是咱兴国的铁壁,保管乾阳老虎咯掉牙齿。”
  “阎将军不也是……”
  “嘘,那位将军大战失利,一年了都没放出来,可见王上如何恼怒,咱还是别提为妙。”
  “……”
  “嗯?怎么了,睡了?”守夜兵卒推了推同伴的肩膀,不想同伴一推就倒,其后颈上扎着一根泛黑的木刺。
  守夜兵卒瞪大眼,刚要叫喊就被一把飞来的镰刀割断脖子。于他瞠目倒地的同时,三个睡着的兵卒没了鼾声。
  在这五人之后,敌人的伏击小据点愈发密集,尤其后方传来响亮的喊杀声,让林中所有伏兵都打起了精神,紧接着林中兵刃相接声乍起,潜行的虎翼军明显已经暴露。
  林骁不禁暗骂耶伏加一句,说好半个时辰后再攻关,结果这厮正如赵谨所料提前动手,扯了虎翼军后腿。
  她赶紧给身后同袍打手势,让西阿星、祁臣乙和傅七娘一组注意左侧与后方,林骁自己则与姜商和张天石一组防范前方与右侧的袭击。六人采取双角阵型,即三人成角缩短间距,两角之间间距稍大,成掎角之势。
  前行十几步,林骁看到浅淡的丝线,她往左侧瞥了一眼,祁臣乙打出遇敌的手势。
  “嗖——”
  姜商的飞镰掠出,直取右前树上弓手性命。林骁猛然前冲数步,一瞬似烈火流窜,血花连焰。张天石则一剑捅死奔至林骁身后的敌人,为林骁二人掠阵。
  不过一刻,林骁的刀已染得通红,地上的尸体越堆越多,敌人却状似无穷无尽。这说明林中的伏兵数目兴许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多,而且林骁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推进不了,情况有些不对。”姜商一手甩着飞镰,一手持剑斩杀敌人。
  张天石正拿敌人尸首堆防御工事。
  林骁则一边如割草般割走敌人性命,一边分心观察四周。突然,她眯起眼,瞧见一束来势汹汹的丝线正往她所在掠来。
  “戒备!”来不及打手势,当此二字蹦出之时,林骁挥刀向前,“锵”的一声,手臂被震得微麻。
  但见一高大壮硕的人影后仰,那黑铁流星锤一个弹起,另一个再度冲林骁脑袋砸下。
  林骁毫不慌忙,意识到敌人力气颇大,并不打算以力碰力折损自己气力,她要以柔克刚。
  刀上火焰渐熄,转而有斑斑点点雨珠滴落,毛毛细雨仿佛不是在攻击敌人,而是在安抚敌人的焦躁。
  林骁手中的刀像是浸泡于平静湖面,随着湖面微晃而刀影朦胧。她侧身挪步,手中刀顺着流星锤的力滑过。
  流星锤砸地,砸出一坑,使地面震颤,林骁下盘极稳,未晃半分,甚至顺着这微微震颤之力,脚步荡出,眨眼前行数步,手中将英灵巧飘逸,须臾片去大块头手臂一块肉。
  大块头吃痛怒喝,另一流星锤狠砸林骁之首。
  雨势渐大。
  林骁游刃有余地后挪一步,流星锤再度砸空,她踮脚轻轻一跃,瞄见大块头上抬受伤的手臂,伴随似虚似实的“轰隆”一声,寒光一闪,大块头上抬的手臂僵住,但听“嘭”一声,流星锤连同其柄上之手一齐掉落在地,将无形的雨水悄然染红。
  足尖点地,炁引生于足心,林骁双腿弯曲,足下土地猛地龟裂,她若一只蛰伏已久的猛虎,在敌人嚎叫而破绽陡生的刹那蹿出,一刀扎透敌人心口,喷涌的血浇了她一身。
  “嗤——”刀自血肉中脱离,紧跟一声闷响,庞大的肉山倒下,林骁抬腿踩在敌人尸体之上,环视被同袍阻拦无法偷袭她的敌人。
  染血的虎牙,盛着刀光的冷酷星目,锋利的剑眉,还有那被血色浸染的可怖烧疤。林骁透过敌人的双目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敌人深深的恐惧。
  她举起刀,毫不犹豫地砍下敌人的头,敌人眼中林骁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被怨魂缠绕的血色玄刀,一刀又一刀,麻木地收割“杂草”。
  另一边,虎翼营盘迎来了偷偷摸摸的不速之客。
  鬼鬼祟祟的黑影一步黏着一步接近溢出香气的营帐,他深深吸一口气,脸上摆着无比恶心的沉醉。黑影一边无声淫.笑,一边缓缓撩开营帐帘子……
  “嗖!”一支箭从营帐内.射出,穿透黑影脖颈,黑影的淫邪霎时凝固在脸上,他或许想过会死,但恐怕从未想过会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就死于一根柔韧银丝与一把弩箭。
  自然他更想不到,即便他侥幸与弩箭擦颈而过,就是破了点皮都会被弩箭上的毒毒死,又或者十分幸运死于这缭绕鼻尖的毒香。
  等藏于暗处的赵谨行至自己的营帐前,这地上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而是一摊混在黑水里的碎肉残骨。
  足见新研制的毒烈性十足。
  她拿出一包药粉,挥洒于空,笼罩营帐的香气渐渐淡去。至于这碍眼的腐物,赵谨又取出一小瓷瓶,将瓶中水倾倒,这腐物连带着余毒化得一干二净,连点骨渣都不剩。
  第101章
  不知杀了多少敌人, 林骁感觉自己正泡在血潭里,实际上是和同伴们待在由尸体堆积的堡垒,交替去清理不断涌现的敌人, 仿若一艘在风雨中漂泊的孤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汹涌的浪潮掀翻摧毁, 好在至今为止安然无恙。
  只是无人面色不差,包括总是面不改色的西阿星, 傅七娘更是快要站不稳。非身体有多劳累或伤痛, 事实上这些伏兵很好对付,除了人数众多之外没有半点优势, 几人顶多受了点轻伤,然而正是这种轻易收割人命的感觉堆积,使心神疲惫迷惘。
  直到袁逸安偶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林骁等人才脱离那种让人迷失的混沌。
  “时间到了,撤退。”
  袁逸安满身杀气, 跟随他的人有一个重伤, 一个明显已经死亡,但尸体被人背着,没有任之在这片异土腐烂。
  林骁强打起精神, 看了眼七娘, 傅七娘坚定地摇摇头, 不愿被背出战场,林骁尊重她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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