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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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赵谨冷淡一应,旋即吩咐林骁和身后的姑娘们将马车镖车交给东馗不一等人。
  大抵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双方很快交接完毕,东馗不一带着车马离开,赵谨则带众人返回据点。
  路上,姑娘们明显有所担忧,不是不信任赵谨,是不信任那些男子。
  赵谨见状宽慰一句:“他们不近女色,家有金矿。”
  不图财图色,自无须担忧。姑娘们紧绷的神色松缓下来,没有丝毫怀疑赵谨所言为假,哪怕东馗不一像个平平无奇店小二。
  等到了据点,赵谨让姑娘们散去休憩,她自己则是去找冯兰婧了解库房清点的情况,若缺什么须尽快想办法解决,尤其粮食至少得充裕至半年不愁。
  十日之期看上去不短,实际得减去前往匪窝洗劫的时日,最少也得两日回归,剩下八日她须亲去县城择书买之与撰书刻字,让留下的女子能凭书简自行择选入门。
  赵谨给她们准备了七条道路,分别是商、武、毒、探、医、工、农。毒与探她可自行撰书,武可交给林骁,医可之后拜托给谧,先买些入门医书就够用了,工与农这些女子应颇有心得,暂不必深造,只消买一本《木造经》即可,精深的商书尚且用不到,亦难以买到,她会先买一些与经商相关如算经、各地风俗简记一类的书,以及最实用且必要的启蒙识字书简,如若仍有空闲,她想撰一本比当初予林骁的那本还要更浅显的兵书。
  待解决峻阳危机后,她会暂脱离虎翼军,于此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是以明明比谁都要劳累,赶路这几日除了午时趁着暖和睡一二时辰外,晚上基本不休不眠,她也无法撂下一切未竟之事去睡觉。
  林骁明白时间紧迫,只得一边心疼一边默默跟在她身后,劝是劝不动的,除非强硬点抱她去睡。她有过这个念头,但考虑到赵谨不喜旁人替她做主,若撑不下去她不会死撑到底,旁人自以为是的关怀可能于她是妨碍,遂作罢。
  她们找到冯兰婧时,冯兰婧恰好从库房出来,怀中抱着三卷木简,听说她们的来意,冯兰婧笑道:“不如去姑娘们收拾出的屋子说吧,这些山匪有记账,账目很有意思。”
  自无不可,她们跟随冯兰婧走进一个比较宽敞的木屋,木屋里空旷得很,除了木床、方桌、四条长凳,其余东西都被拿出去堆在了关押女子的地方,准备等收拾好据点,把这些山匪的东西包括被褥衣裳连带着关押女子的屋子都给烧掉,若非木匠活她们暂时干不来,这桌凳和床也不会留。
  “茶水恐怕没有,它们爱酒,附庸不了风雅,那些杯碗皆是它们用过的,实在是脏。”冯兰婧怀有些许歉意,这是礼教带给她的,即使早已不为礼所束缚,这种入骨的东西也很难完全丢掉。
  “无妨。”赵谨扫了眼方桌长凳,明显被仔细擦过许多遍,纤尘不染。
  她坐下,转头看了眼林骁,林骁会意,矜持地坐在方桌侧面,没有和赵谨坐在一侧,尽管长凳坐下两人绰绰有余。
  冯兰婧坐在赵谨对面,见着她们的小动作,微微笑了下,未多在意,她将木简往对面推了推,说:“山匪的库房比较空,粮食尤其短缺,可供我们三十九人吃上两个月,还得说一日两餐半分饱的情况,于那两百山匪而言,这些粮食不过四日的量。”
  闻言,赵谨微不可查挑了下眉,心里有些猜测,问:“山匪多久劫掠一次?”
  “从劫掠的账目上来看,少则十日,多则数月,它们只抢金银镖,粮镖、玉石镖都会放过,但入库房的账目却酒肉粮皆有,并且入账频繁且规律,每七日就会入账一次,份量不多,仅够山匪潇洒七日,却无金银出账,似乎是白得的。”
  “金银出账多出在何处?”
  冯兰婧面色古怪,答:“买女子,花大价钱买女子。”
  “你们是从哪个县来?”
  冯兰婧明白她的意思,道:“我们十人皆来自与此地相距百里的狐县,狐县县令在县内一手遮天,其背后靠山身份不可知,只听说其靠山颇得王上宠信。”
  常之仲!赵谨与一旁安静听着的林骁同时想到这个人。
  赵谨心下冷笑,心道:难怪此地山匪不堪一击,被人饲养的看门犬哪里比得上山野里茹毛饮血的狼。
  定时定量的喂养,酒色.欲求全部满足,只要求它们劫掠富绅金银,甚至劫都不需要劫,会下山运镖车即可,自会有人把金银送来。
  这匪窝就是一座金矿,什么时候常之仲需要用金银,什么时候来此地取。至于买卖女子,不过是账目上的障眼法,万一这金矿不小心被人发现,旁人就算觉得用这般多金银换女子很奇怪,恐也不会深究,毕竟买方急需,卖方有资格狮子大开口,而卖方将金银用在何处不是能轻易获悉之事。
  只有一个问题,既然是重要的金矿,为何安排魏娴在此作饵,就不怕她们发现端倪,把这金矿毁了占了?事实证明,未发现前她们便这么做了。
  这个问题并未困扰赵谨多久,她想到一个荒谬的可能:巧合没准真的是巧合……
  第139章
  仔细想想, 倘若她不打算趁机建立据点,发展势力,而是一门心思想法子抵达峻阳, 她会去寻一个极其隐秘的匪窝吗?
  不会,那样很麻烦, 且耽搁时间,她会寻找一个离商路更近更好找的匪窝。
  赵谨回忆舆图, 不用算方位就发现了两个易藏匪的地方, 其中之一离她们最初前往的匪窝不远,按照常理, 这才是她会在赶时间的情况下选择的匪窝。
  魏娴等人应该是去那处,而非这金矿,她们因何到了这里……
  赵谨问冯兰婧:“不算魏娴十人, 你们可是待在这里最久的?”
  “不。”冯兰婧摇首,神色悲悯, “在我们之前, 那近百个被拐女子就已经在这里了,我们被卖过来的时候,近百人只剩五十人, 其中有十三人怀了孕, 我们来时正好撞见山匪在将她们开膛破肚, 没多久五十人就只剩下三十七人。”
  “它们不允许女子怀孕,怀孕被发现了就会被开膛破肚而死,我们不知缘由, 只能尽力避免, 遂吃了很多水莘草,这药草属实神奇, 仿佛上天还有点怜悯之心,让我们能无痛无病地舍弃为人母的资格。”
  她不由得多说了些,并露出一抹苦笑,大抵内心深处还是想要一个玉雪聪明的孩子,不是给败类畜生生孩子,而是与心爱之人孕育一个孩子,这对于她而言是奢望。
  冯兰婧虽做过官宦之家的当家主母,但她的年纪并不算太大,如今也不过三十一二,而她是在二十四岁时被流放至狐县的,狐县那时很穷苦,当官的和当地富绅却很富有。她在狐县当了好几年权贵的禁.脔,因年少落水落下病根,极难有孕,倒一直不像其他女子那样频繁怀孕打胎,常走鬼门关。可以说,她能安稳活下来,“不争气”的肚子是头功,后来吃了水莘草更是绝了生育的可能。
  因而她纵苦涩、遗憾,却也庆幸,很庆幸,能活着,能不必给畜生孕育子嗣,能免去经历失子丧子的悲痛……
  赵谨没有打扰她纾解心结,亦无法给出谧许能治好不孕之症的希望,因水莘草之中蕴藏一丝天道规则之力,她也是在析其药理时才发现,这药草平平无奇,与水中杂草一般无二,却有神奇功效,且功效不可逆,除非天地自生克其之物,否则任是能起死回生的医术或青赤二神的神力都不能解水莘草之药力。
  冯兰婧未沉浸于复杂心绪多久,很快就冲赵谨歉意一笑,善解人意地道出赵谨想知晓的事:“我们是半年前被卖来此地,三个月后山匪腻了我们,便又有五六个女子被送进匪窝,她们皆没撑过三天。山匪未在意,但在七日送粮后突然很愤怒,将一切怒火发泄于我们身上,于是又死了一批人。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山匪安分下来,直到三天前,也就是最近一次七日送粮的时候,山匪在前面的躁动传到了我们这里。离得远了些,我听不清它们的话,勉强辨认出它们有提到‘女人’,不知是否未与来人谈妥,那一日山匪火气甚盛,却出奇的没有来找我们,等翌日下午它们就将魏娴几人带了过来。”
  从冯兰婧的话可推断,山匪曾在三月前向金矿主人常之仲提过某种诉求,依它们已被养成猪狗的情况,八成是在索要女子,如冯兰婧所言它们腻了,可常之仲没有答应山匪的要求,许是有人注意到金矿这边有异常,常之仲不得不蛰伏一段时日。
  山匪或因欲求未得满足而愤怒,做了出格的事,遭到常之仲的警告与威胁,山匪不敢惹急主人便安分下来,直到三天前再安分不住索要女子,常之仲自是给不了,毕竟给了猪狗就没有饵料去钓鱼。想必他很清楚,比起男子,女子更容易博取她们的同情与信任。加上常之仲铺网铺得开,人手必是不够充足,无法震慑山匪,让山匪起了歪心思,抱着常之仲被他事牵绊无暇他顾的侥幸,自行下山劫掠女子,不巧劫走了为她们布置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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