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与其名相反,郭嫌很受一些谋士尊崇, 据说谋士之间曾举行过一场辨会,郭嫌舌战群儒, 把其他人驳得快要撸袖子和他拼命。会后, 郭嫌挨个向同道表达歉意,并予以对方认可,博得几乎所有人好感, 只有一人例外。此人亦姓郭, 名郭不百, 煞是清高,最是看不起拉帮结派,不愿同旁人结交, 且是一眼洞穿郭嫌的虚伪, 骂郭嫌诡辩卑劣,胜之不武。后来又有一些谋士回过味儿远离郭嫌, 但仍有不少人奉郭嫌为知己,这“千里马”马究就是其中之一。
  郭嫌作拦,马究给了面子没有发作,不过面露期盼,盼着郭嫌替他出头。
  他遂意了,郭嫌笑呵呵地开口:“鸿毛虽轻,但出于鸿鹄之身,自承鸿鹄之志,随风而行,一飞冲云霄,非凡尘之物,当俯视泰山也。”
  “我说斤两轻重,你辨所处高低,行,你爷爷就让你一阵吹毛的风,也让你鸿毛成精。”罗生斧不甘示弱咧嘴笑,“这鸿毛啊长在风上,就不说风不吹的情况,但凡这风往下吹,鸿毛都得落地,因为它如此之轻,还是无根之物,自是高低都仰仗这阵风,它就算成了精,风不遂它愿,它也做不成那鸿鹄,谁让它本就不是鸿鹄。反而泰山始终是泰山,有非凡之重,扎根于地,外物不可挪也。”
  “不可挪?君莫非不知愚公移山之典故,不知神兕(si)移山填海之神通?”
  “你要是现在把愚公和神兕请来,我可勉强信你一二分。”
  “君这是强词夺理?”
  “哎呦,说不过就开始污蔑人,真不知羞啊孙贼。”
  二人再度吵开,吵得且与此次战事无关。维苏丽雅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继续打盹,赵谨同样闭目养神,对这吵闹充耳不闻。
  不知过了多久,罗生斧竟呼噜一打睡了过去,气得尚在诡辩的郭嫌神情龟裂,脸色阵红阵白。郭不百落井下石嘲笑三声。
  真是不用睁眼看便可“见”此闹剧场面。
  卫忠臣终于出来打圆场:“诸位稍安勿躁,这鸿毛轻重想来诸位心中自有见解定论,我等还是抓紧来商量正事为好。”
  “正事好说,三策择一高明即可。”郭不百自信接言,他是第二策的献策者。
  第一策出自郭嫌及其同道,第三策出在不喜郭嫌的另一派。
  尽管这三方互相不大对付,但对于郭不百的话皆或颔首认同或出言附和,显然他们根本不觉着这是三个半斤八两的馊主意。
  卫忠臣如鲠在喉,无言以对。
  最终还是脸都笑僵的东馗愚出面,让众人先回去,将军需要时间仔细考虑。
  谋士们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出“将军是不是睡着了”的鬼话,权当她是在闭目沉思罢。
  等人走得差不多,仅剩上首四位军师与东馗愚以及将军时,赵谨和维苏丽雅以及罗生斧几乎同时睁眼,无人真的在睡觉。
  “所以,何必招他们进来呢,东馗先生。”陈瑜双目发直,生无可恋,语气蔫蔫。
  “某这是没办法,虎翼九千人分出三十多个队,总不能也把诸位掰成三十多瓣使。”
  此事他们自是清楚的,只不过在经过一番对耳朵的摧残之后总要抱怨一两句。
  “唉,大战费兵,虎翼军若兵力仍如从前一样少而精,恐怕就真要做那为风左右的鸿毛了。”卫忠臣叹息。
  “没事儿,这一场仗过去,虎翼军才是真的壮大,总不能因为某些臭虫,连玉石都一块扔出去。”
  罗生斧言下之意,现在的虎翼军兵力是虚的,等战场把臭虫筛掉,留下的玉石才是真正能壮大虎翼军的兵力。
  陈瑜皱了皱眉,说:“难道不管害群之马,单等着打仗时借敌人的刀来清我军的蛀虫?”
  话音落,一时无言,似乎是默认?
  确是默认。开战前本就人心浮动,若此时大举清理蛀虫,会有损士气,动摇军心,若不抓错处就把害群之马除掉,会让其拥护者以及其他不相干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以致战战兢兢无法上战场。而害群之马又非蠢得不可救药,他们不会给上位者严惩他们的机会,一些小错可以往下推,并且欺软怕硬识时务。
  像林骁大庭广众之下把鲁胡子杀了,其背后靠山不管是那伯长还是千夫率都不敢来找林骁要说法找面子,原因无他,林骁既有远超他们的武力又有远超他们的军中地位,立的功更是他们拍马赶不上,何况要不是在凤尾西南大肆杀兵匪,她的军级可不会比他们低,且她杀同袍向来有正当理由并毫不手软,这些人着实不敢在她面前逞威风。
  话虽如此,却非是完全无法对付或利用这些害群之马。
  赵谨开口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无法铲除,但可以集中。”
  几人一怔,陈瑜说:“赵军师的意思是,把这些军中蛀虫都集中到一起,而后再派他们去送死?”
  说完他又为难地接一句:“我等纵然能找出一些害群之马,可有些人未曾原形毕露,与旁人并无什么不同,这要如何区分?”
  “让他们自己选呗。”罗生斧打了个呵欠,懒散地说,“赵军师不是说了,人以群分,觉着郭嫌是个好人的,估摸着不是和他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就是过于天真愚蠢,都不适合咱虎翼军。蠢过头的要是侥幸没有被臭虫害死,没准能得到一番成长,把脑袋里的水倒干净。死了也就死了,识人不清,怪不得旁人。”
  很残酷,然在以命相搏的战场,仁慈才最为害人。
  “可以,稍后吩咐下去,让兵卒重新选领首。选之前把伯长千夫率谋士什么的都叫到本将军的营盘空地,让他们背军规去,省得他们碍事。”维苏丽雅的怨气都要凝成实质。
  可见平时没少受这些害群之马的气,偏偏此战需要兵力,维苏丽雅无法如从前那般随心所欲,连罚人都得收着,除非对方蠢得来找死,否则不能太苛刻,况且某些狗东西狡猾得很。
  此事定下,接下来得继续商议攻城之策。
  赵谨心中已有谋算,另三人亦然,遂一个个来说。
  卫忠臣先起了头,惯常地将敌我军情简单复述:“兴西三郡驻将皆为东方氏族将,分别是凤江郡丁表、左郡冯有道、右郡徐犀,兵马大抵由五千亲兵、一万五千常卒、一万预备兼辎重兵合为三万大军。兴国因数次战败而缺少久战之兵,这些兵马有的是素练之卒有的却是赶鸭子上架,是以其战力小于其兵力。而虎锋军是由上将军廖封与上将军谭稹分别统率三位将军四万兵马,加上薛氏家主心腹屠仲所率一万氏族兵,合九万大军。这第一战,依我对虎锋的了解,应是由两位统帅中的一位统领四万兵马参战,其余兵马蓄势待发……”
  这几年兴国细作频出,为了避免没开战就泄露军机,峻阳那边最多的安排就是调兵遣将,制定战略目的,让各位参战的将军互相磨合,并无更具体的安排,而磨合期间诸将之间热火朝天定的谋划很难说是真的,是以连东馗愚都没法提前打探出虎锋军具体行事策略,只能靠猜友军的谋划,再想办法配合。
  卫忠臣的谋策比较中规中矩,即虎锋军三面攻城吸引敌方兵力,几日甚至十几日后等敌军松懈了对没有兵马的那面城墙的戒备,虎翼军派精兵攀登城墙潜入,杀敌将开城门。若顺利半月就能破城。
  “卫军师的计策不能说完全行不通,只是一旦敌军故作松懈,使了一招引君入瓮,派出的虎翼军精兵不仅会全军覆没,我军且会打草惊蛇,再想潜入城内斩将就难了。”陈瑜稍作反驳。
  卫忠臣点点头,俨然他也晓得此计弊端,示意陈瑜接着说。
  “我的计策同样是需要潜入城内斩将,不过我们需要提前部署……”
  简单说,陈瑜的计策就是借已与乾阳暗通款曲的司徒家门路,将由虎翼军精兵假扮的辎重兵安插入右郡,在开战前会有辎重兵运送军需流动,开战后就不会了,最后一拨运送军需的辎重兵大多会留在郡城,虎翼精兵赶最后一拨即可。之后只要等到合适时机斩将开城门就能取胜,他估算的亦是半月破城。
  “小陈军师还是稚嫩了点,司徒仅仅是把乾阳当作退路,假如第一战就找司徒帮忙,他们怕不是要以为乾阳是花架子老虎,色厉内荏,那司徒还会把宝押在乾阳吗?八成即刻‘弃暗投明’,把咱的精兵扣下,把那司徒鹏舍弃。”
  罗生斧直起歪倒的身子,胸有成竹道:“还是听听罗某之计罢。”
  第157章
  罗生斧的计策有点意思, 与从前不惜一切代价只看重结果的计策不同,这一次他计算了得失。
  “右郡四面都有宽且深的壕沟,虽未引水, 但东馗先生不是说了壕沟内布满木刺,我军与友军要是想强渡, 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既如此, 要么解决木刺陷阱, 要么填了壕沟,要么把敌人引出来。”
  “火攻。”卫忠臣与陈瑜异口同声。
  “还得有火油与风助。”罗生斧嘴角挂着恶劣的笑, “难得有傻子埋那么多木刺,不放把火属实说不过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