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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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玩笑话使氛围欢快,笑声连连,但她可能装得不到位,泄露几许得意忘形之意,叫杜聪发觉,轻咳两声,递话给不苟言笑的陈肃:“陈兄去年成亲,弟有事未能祝贺,待兄喜得贵子,弟定奉上厚礼来贺。”
  陈肃瞧了他一眼,又看看收起得意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林骁,他扯扯嘴角,举碗敬这一圈弟弟,豪饮一碗酒,而后继续不苟言笑。
  林骁在杜聪旁边坐下,幽怨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让我得意一会儿怎么了,难得大家齐聚能炫耀一回。
  杜聪低声道:“除了你,连小袁都说了亲。你是有多不在意兄弟同袍,才会以为我等皆无妻?”
  前一句的言下之意是他不作提醒,一会儿林骁得意忘形说出什么讨打的话,尴尬的绝对是她自己。后一句纯粹调侃并回以幽怨。
  林骁闻言不由得脚趾抓地,尴尬了,她都没见他们相思过,还以为他们都没妻子或心上人,结果她居然才是拖后腿的那个,倒也是,她刚十六,其他人最小的也十九了,哪可能不说亲。
  只有她,八字的一撇刚画一半,林骁垂头叹气。
  郁闷不到两息,思及最近和赵谨越来越亲近,她不自觉地露出傻笑,心里念叨着:慢就慢吧,能娶到老婆就行。
  “我竟还想着安慰你……”杜聪无奈摇头,从褡裢中取出一卷木简递给林骁。
  林骁接过,展开一看,面上欢喜即刻褪去,凶冷取而代之。
  第165章
  木简上记录着几个人的简单履历。
  田二十, 年四十三,出身旻县农户,军级什长, 职位属长,逐鹿二十四年参与兴西长城攻关战, 断腿,后休养在家。
  丁文德, 年三十五, 出身陇备县军户,祖上出将, 世代从戎,军级五伯长,将军洪焦仁亲兵。
  高余, 享年五十七,出身芦常县农户, 军级千夫率, 逐鹿二十三年因病亡故。
  洪焦仁,年四十,出身晴邑, 孤儿, 身世不明, 军级将军,现居上将军谭稹麾下。另,逐鹿十九年, 洪焦仁军级为五伯长。
  陆寅, 殁年三十一,陆氏旁支, 逐鹿十九年为五伯长,已于逐鹿二十四年被斩首。
  当初李叔曾说过属长田二十、伯长丁文德与千夫率高余都怀疑她爹林大勇是奸细,逼得她爹为保全家人以死证明清白,还说那场大战领兵者是上将军谭稹,唯独未曾提及千人队中的五伯长。没有提及反而显得更为可疑,于是去年林骁在拜托杜聪通过人脉调查这几人底细时特地提了五伯长。
  果不其然,抛开谭稹不提,这五人中混得最好的就是非氏族五伯长洪焦仁,从五伯长直升将军仅用了五年的时间,不可谓不快,要知虎锋军人多分散军功,又不像虎翼军这样屡建奇功,军功常翻几倍,虎锋军没有奇遇很难出头晋升为将,所谓奇遇自是指斩杀敌将或做出对战局有利之事的机会。
  可这五年来最大的战事无非就那么几场。寻杜守城战乾阳败北,不被罚即是不差,攒军功未免异想天开;寻杜收复战,常卒中就算有洪焦仁,他也没机会出头;兴西长城攻关战以及居高郡之战立功的人不少,未曾听过洪焦仁这个名字;翁宜之战,将军未力挽狂澜前,虎锋军屡战屡败,洪焦仁参与进去也得不到什么功劳,反而会被扣军功;凤尾西南争地战的大功臣全是虎翼军的人,洪焦仁挨不上边。
  那么这位洪将军是怎么当上将军的?不得不让人怀疑此人走了后门,或是暗中有什么旁的支持。
  怀疑归怀疑,林骁得亲自见一见这个洪焦仁与丁文德,才能断定他们是否为贼。其余三人仅剩田二十活着,她不认为一个兴国奸细会老实待在家养病,什么都不干,他要是身残志坚到军中当个火头兵或教卒,或者军级再混得高一些,对此人的怀疑她都不会撤去。
  至于上将军谭稹,实话说林骁真不想怀疑这位上将军,因为他是此次亡兴战两位统帅之一,其所处阵营关乎着十万乾阳将士,乃至无法计数的盟友安危。他要是奸细,且一直未被人察觉的话,这场亡兴之战亡的将不是兴,而是被拖垮国力的五国,首当其冲就是乾阳。
  是以林骁必须怀疑他。
  关于谭稹,她很陌生,只知道他与廖封是武阳王特意选出的统帅,如果她没猜错,武阳王应是从近年来打胜仗的将军中选出的攻兴之将,廖封与谭稹是其中军级最高的,且是平级,干脆统帅为双。其下将领,不算薛氏家主薛宗扬的心腹屠仲,两位统帅各领三将,廖封麾下是左将军史锴、右将军曹仑与将军聂修侃,谭稹麾下除了一个普通将军洪焦仁外,还有参与过兴西长城攻关战的两位将军,管卯与牛敢争。
  倘若对武阳王颇为了解,应该能推测出其择将偏好,进而提前做好准备。
  会鹿山乾阳大败,过了一年就又起战事,具体林骁不了解,只从当初李叔所言“惨胜”分析,当时虎锋军应该一直处于劣势,或许是敌我兵力悬殊,又或许是因为军机泄露,总之一副败相。但等有人截下奸细的密信后,谭稹就领兵反败为胜,无疑坐实了战事失利是因为奸细泄露军机,而非将领无才无能,相反正因将领颇具能力,才可在军机不再被泄露的情况下扭转劣势,反败为胜。
  可谓是将功与过分割开,过在于奸细,功在于谭稹,并且利用前面的劣势耗损了乾阳兵马。惨胜于乾阳而言无利,对谭稹却是有利无弊。
  受害的是她阿爹。阿爹死证清白纵保全了家人,但实际上仍担着奸细的嫌疑,尤其阿爹死后再无军机泄露,这嫌疑愈加洗不清。不过没有证据,加上此事并非全无疑点,最明显的,一个什长有什么本事能知道那么多军机,这个什长也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断臂又很显眼,平时几乎和同什形影不离,实在不是个好的奸细人选。就算是,也只能是马前卒,更可能是替死鬼。
  正因不管按军规还是律法都没法处置她阿爹,林骁一家才能安然无恙,否则别说从戎,怕是得直接逃亡。
  另外,按照常理她阿爹有奸细嫌疑,她必会受牵连,不可能如此顺遂地成为伯长,还屡次杀同袍而不被严惩。
  倘若没有东馗愚煞费苦心在背后运作,建立虎翼军,林骁待在虎锋军必会前途断绝,可能今生无法为父母报仇。
  不管东馗愚有多少私心算计,林骁都是感谢他的,只要他不和赵谨为敌,林骁便不会走到他的对立面。
  思绪突然截止,烤肉的香味钻入鼻子,林骁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木简,抬眸一看,袁逸安正一边啃木签上的肉,一边举着半只烤鸡在她面前晃,见她看过来还呲牙一乐,“唰”的一下要把晃悠的烤鸡收回。幸好林骁反应快,伸手击打他的手腕,在烤鸡掉落前稳稳抓住穿烤鸡的木签,收回手时,袁逸安仍在呲着牙乐。
  “出手迅疾,动作利落,险些让人看不清残影,但不至于连点反应都无。袁逸安,你这一月总不会是待在美人乡,疏于锤炼筋骨罢。”覃桑打趣。
  袁逸安看着手中仅剩下骨头的烤鸡,再看看林骁正在吃的尚有很多肉的烤鸡,夸张地唉声叹气:“哪有啊,我只不过相较于武道天才少那么一点天资罢了。”
  宛若这烤鸡未被吃掉的肉是天资一般,莫名其妙把不苟言笑的陈肃逗笑了,且是“噗”的一声笑,尽管他很快恢复严肃,可惜并不能阻止连带林骁在内的几人哈哈大笑。
  随着笑声渐息,几人填饱了肚子,袁逸安驾轻就熟地带着林骁几人进营帐秘密议事。
  林骁把对谭稹的怀疑如实相告。
  “我记得,谭稹是王族将?”袁逸安不确定道。
  “是,谭家两代忠良,在王上还是王子的时候便跟随王上,立功无数,得世袭侯爵,颇受王上信重。谭稹这一代嘛,委实不大好说。”覃桑回答。
  “怎么个不好说?”林骁问。
  覃桑瞥了眼陈肃,说:“谭家的事陈肃比较清楚,他父亲是跟随王上征战沙场的老将之一,虽不如谭家根基深,但同为王上股肱之臣,多少有些交情,知道的内情必是不少。”
  林骁遂看向陈肃。
  陈肃眉心起皱,沉吟少时,终究还是将谭家事娓娓道来。
  “谭家这一代有二子,谭稹是庶出长子,比他小一岁的弟弟是嫡出次子,此乃明面上的情况。实际真正的庶长子在尚为婴孩的时候被拐子拐走,十数日后寻回,寻回的非庶长子,而是谭稹,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找到真正的庶长子。彼时庶长子已为一介农夫,且成家立业,人很市侩,谭家不愿家族蒙羞,便没有把庶长子接回来。”
  讲到此处,陈肃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继续说:“找到庶长子后,谭家细查了当年之事,发现是谭夫人怕谭大人因长子而宠妾灭妻,遂买通拐子将婴孩拐走,如果拐子被抓到就还回一个贫农之子,也就是谭稹。原本谭夫人要求拐子杀掉庶长子,但拐子贪心,想以后拿捏这庶长子得些好处,不想谭夫人压根不愿放过知情的拐子,派杀手把拐子灭口,却不知拐子弟弟也知情,且在贪心作祟下将庶长子卖给一农户,而后为躲避追杀隐姓埋名,直到被谭家人找上才吐露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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