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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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骁复杂的心绪一下子被疏解,肩膀微微发颤,努力憋住笑。
  “你可以将我放开再笑个够。”赵谨语气淡淡,深藏着一丝不满。
  “不可以。”林骁学着她的口气拒绝,并把怀中人抱得更紧。
  赵谨微翘的羽睫眨动几下,冷声道:“不许勒疼我。”
  “嗯。”林骁含糊地应一声,将脸埋于她的肩,嗅着老婆香,一脸见不得人的沉醉,倒未忘记稍松手臂,拿捏着老婆跑不掉又不会让老婆呼吸不畅的分寸。
  对此,赵谨无可奈何,看在某人心绪低落的份上,让她抱一会儿也无妨。
  第167章
  几日后, 林骁队抵达凤尾江西岸,彼时扎营的队伍不少,立的旗帜更是不少, 林骁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将军的大纛(dào)。寻了个离将军营盘不远不近且干净宽敞的地方安营扎寨,立起两杆比大纛小很多的旗帜。一杆金光闪闪, 上面是猛虎踩祥云腾跃的纹样,此乃虎翼军的旗帜, 还有一杆是玄黑色的旗面, 上绣一显眼大字“骁”,原本是想绣“林”的, 其他人的旗帜就多绣姓氏,或者取别名,无奈军中姓林的人不算少, 打起仗来万一掺和在一起很难分清谁是谁。
  当初决定队旗绣什么纹样的时候,林骁队内争论不休, 主要是太多人有取名的热情, 而不具备取名的文采,取的诸如“煞神”、“狂”、“必胜”、“霸气”一类,皆是飘在半空会让林骁尴尬到去钻地缝的名字, 具备文采的如赵谨和祁臣乙等人一致认为骁字就很好, 实不必画蛇添足。
  把自己名字绣旗帜上林骁倒是接受良好, 她想青史留名,便不会羞于打出自己的名号。
  另外,由于李姓姐妹的绣工以实用为本, 和林骁的木工技艺差不多, 在实用上颇得赞赏,在美观上仍需勉力, 故而旗帜上的纹样,“骁”出自赵谨之手,虎纹出自语儿姐之手。
  语儿姐从小没了母亲,刘叔仅擅庖馔之道,绣花什么的属实为难他,因此语儿姐在懂事后便学着缝补刺绣。她很喜欢女红,常在没有战事时跟着某县中绣娘学习,久而久之技艺自是不错,只是刺绣比较伤眼,对于以前不能言的语儿姐来说,眼睛是绝不能坏的,是以刘叔不赞同语儿姐成为绣娘。如今的话,语儿姐要是当了绣娘,谧姐姐可能不会对穿着语儿姐所缝补衣裳的病患有多温柔。
  林骁非常能理解谧。赵谨的绣工比语儿姐还要精湛,盖因她聪慧非常,心灵手巧,且凡事善于仰仗自己,而不善于依赖旁人,女红自也包含在内,又不像林骁对美的最高追求是赵谨,最低追求是凑活能看,赵谨不会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自己,尤其她的审美之能不说超脱凡俗,亦为上上,万是不会如林骁这般古怪。倘若赵谨成为绣娘,林骁会比谧更过分,她会仗着伯长的权势,把赵谨的绣物强行征收,据为己有。
  站在旗帜前遥望旗面纹样好一会儿,林骁才和旁边同样在看旗帜的谧姐姐打了个招呼,随手点了二十个亲兵去做赵谨交代的正事,没有带亲随,因为派他们去另一个地方做正事了。
  离开营盘,直奔繁邑,路上偶然碰见谭稹麾下的人,且是林骁想见一见的丁文德,他正领着一队人往繁邑去,繁邑暂时是谭稹军驻扎之地。
  丁文德明显不知晓自身与林骁之间的恩怨,端把林骁当作陌生同袍看待,又许是从谁那里听说过林骁,知道她长什么样,遂主动来搭话。
  “在下洪焦仁将军麾下五伯长丁文德,小兄弟可是虎翼军的林骁林伯长?”
  此二名姓一出,林骁星眸暗了一瞬,但等她把目光挪到丁文德身上时,目中不见丝毫阴鸷,仅余下好奇与几分应当有的戒备。
  “是,不知五伯长有何事?”
  丁文德友善地笑了一笑,说:“没事,就是久闻君之大名,想结识一下。”
  怕林骁拒绝,他补充道:“咱们都是乾阳将士,纵不在一军当中,也当互相照应,丁某尚能在将军面前说上几句话,小兄弟要是遇到难事,之后可来寻丁某。”
  林骁思量少时,点点头,说:“丁兄言之有理,正好我有一事想劳烦丁兄。”
  “林弟但说无妨。”丁文德紧盯着她,连路都不看,将一块石头踢飞出去。
  再度考虑两息,林骁犹犹豫豫地低声道:“我军备了一批假粮草,用以……计谋,原本是托镖师将假粮草直接送去我军驻扎处,结果镖师不知怎的送去了繁邑。这不,将军急着要,委派我来取,可繁邑现在乃军事重地,想把镖车带出来恐是不易。”
  丁文德说:“小事儿,稍后进了城,兄帮林弟打点一下就是。”
  “如此,多谢丁兄。”她向丁文德抱拳,脚步一直未停,看上去真的十分急切。
  丁文德摆摆手,“不消客气,只是……”,他皱皱眉,“有些事林弟仍须透露一二。”
  “自然,本来我要取物出城也是须受查的。”林骁复又压低声音,“此乃我军新任军师郭不百郭军师的计策,用假粮草诱敌出城。”
  “哦?”丁文德惊奇地挑起眉。
  “具体我不好多说,望丁兄见谅,总之这粮草仅表面铺了一层粮,底下都是充粮的干草。我军为了不让细作探到此事,特地走了运送粮草的门路,除了被送到繁邑的这一批,还有几批托旁的镖局运送,在旁地交接,避免一批遭殃全部遭殃,力求逼真,就这最多的一批货直接送到军营,还给送岔了。”林骁无奈道。
  丁文德颔首表示理解,接着打探了一些旁的有关虎翼军之事。比如他前些日子听说虎翼军出了奸细,奸细被人当众杀死,问林骁是否有这回事。
  林骁答:“有。虽无关键证据,但那郭嫌平日里总在做一些扰乱军心的事,必是奸细无疑。”
  又问林骁虎翼军这第五位军师是何情况,怎么突然添了一位军师。
  她依旧老实回答:“郭军师有大才,从一开始就觉察到郭嫌的不对劲,在旁的谋士被郭嫌蛊惑时,郭军师最为清醒。郭嫌死后,因证据不足,难免有流言猜疑,是郭军师力证郭嫌为奸细,这才没有引起将士恐慌。在我军烦恼该如何助虎锋军攻城之际,也是郭军师献上妙计解将军之愁。如郭军师这样的有才之士,将军岂能不重用?”
  “看来林弟对这位郭军师极为推崇啊,可兄此前听闻林弟与一位赵军师走得近,这两位不会有地位相争吗?还是说林弟与那位赵军师生了嫌隙?”
  此话入耳,林骁心里的怒火蹭蹭上涨,要不是有理智拦着愤恨,丁文德脖子上早已空无一物。
  她面色有点发红,气的,神情却流露出尴尬,生硬地顾左右而言他:“丁兄可见过谭稹上将军?”
  丁文德目光闪烁,两息恢复如常,答:“兄不过小小五伯长,哪里有本事见上将军呢。”
  之后二人未再提及军中之事。
  进了繁邑,已不见往昔模样,比之从前萧索许多,约莫是黔首都撤离至后方的关系。如今待在繁邑中、作黔首打扮的要么是辎重兵,要么是胆子大的游商,亦或者……浓妆艳抹的女子。
  这些女子的身旁无一例外有男子跟随,一个或好几个,她们面带欢笑,眼神却极其空洞死寂。
  剑眉不由得拧到一起,林骁整个人的气势沉冷下来,若有似无散发着丝丝杀意,她身后默默跟随的亲兵整齐而默契地将手置于武器上。
  “林弟,这些女人是峻阳调派来的营.妓,可不是良家妇女,大多是罪臣女眷,或者牢里的女犯,以及一些自愿为妓讨生活的,都是供咱们男人玩乐的下贱东西。”
  言下之意,她们并不值得你恼怒,你要是为了她们动武,那就是在断送前程。
  林骁真想一拳搥过去,打烂这狗东西的嘴,再把它踹进泥里,看看谁他丫的下贱!
  可恨不能,她既不能不顾一切把丁文德捶进地里,打草惊蛇,坏赵谨的谋划,亦无法救这些沦落为营.妓的女子,她唯一能做的是记着这份愤怒,来日有机会她要改变这一切,也要报复回去。
  闭了下眼,林骁收敛起杀意,扬手示意身后亲兵不用再蓄势待发。
  她且不愿再在这里久待,便稍作催促丁文德。丁文德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什么都未说,不多时就带她来到存放镖车之地——一个待重建府邸的大院,空旷一片暂做镖车商车停放之处。
  老远即见争执,一群兵卒打扮的人围在大院门口,像是在找茬,林骁知道来送干草的是蜉蝣路的姑娘,遂给亲兵打了个手势,一行人迅速靠近,刻意藏拙弄出脚步声。
  脚步声惊动那群人,刷刷地转过头来盯着林骁等人。
  丁文德远远坠在林骁等人身后,故意没有追上他们。
  “尔等是何人?”这群兵卒领头之人昂着脑袋,不可一世。
  林骁扫了他一眼,判断出此人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估摸着是官宦子弟来军中攒功绩,以期博个好前程,都没见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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