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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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还叫不出维苏丽雅的名字,气氛霎时变得微妙古怪。军师谋士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带着点意味深长。洪焦仁与管卯,一个不敢置信地盯着谭稹,一个紧紧皱起了眉。
  同时,廖封与维苏丽雅不着痕迹看了赵谨一眼,早已发觉谭稹之古怪的赵谨镇定自若,令他们也从容不迫。
  “谭将军,廖某告辞。”廖封带头起身,对谭稹简单一礼后往营帐外去,使者紧随其后,其余人一个接一个告辞跟上。
  虎翼军一众走在最后,当赵谨撩开帘子,踏出营帐一步,营帐内突兀响起一道响亮的茶盏破碎声。
  摔杯为号。
  四周的营帐守卫立马将他们包围,手置于武器之上,没有拔刃,个个战战兢兢,盖因各军带来的护卫反将他们围住,兵刃的寒气直钻他们的骨髓。
  且除了他们这一圈十几个人,再无一个带甲听令现身,守卫们这下是抖如筛糠,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睛一个劲儿瞟向议事营帐,将“希冀谭稹出来拯救他们”写在了脸上。
  终于有一人出现在他们身后,可惜不是谭稹。
  林骁见这群由于离营帐太近而未被顾及上的人还傻傻在这儿忠于谭稹之命,不禁眼角一抽,上前两步,护卫给她让了道,她将挡路的营帐守卫扒拉开。
  抖个不停的营帐守卫受了惊吓,大叫一声摔倒在地,随之如同石子落水激起一片水花,嘭彭当当的武器落了一地,营帐守卫们再也支撑不住发软的腿,跪地哭嚎求饶。
  他们嚎的什么林骁没听,目光如钩如网抓住了赵谨,她便什么都顾不得,脚尖轻轻一蹬,宛若一道轻烟,灵巧绕过所有阻碍,飘到赵谨身边,引得旁人侧目。
  赵谨隔着狐狸面具不轻不重瞪了她一眼,倒未抗拒林骁凑近,在被她勾住尾指时亦没有挣脱,于是很快就被某人的手缠上,略显粗糙宽大的手将她的手包裹,炙热得仿佛要将她的手捂化。
  这也就罢了,她竟拿手指上的硬茧磨蹭她的手,一下又一下没完没了,虽是不疼,但很痒,痒得人心慌。赵谨柳眉微颤,悄悄地用力挣扎,毫不意外挣脱不得,反而被借机挤开指缝,十指交叉相扣。
  修长的手指得意地轻轻敲打她的手背,赵谨抿了抿唇,合拢手指,拿指甲扣刮这可恶之人的手。
  奈何她气力不足,指甲不利,于林骁而言不过是被气恼的小猫挠了一下,不痛不痒,不对,心痒,想让老婆再加点力道,最好切实弄疼她,否则她怕心痒难耐……
  随念起,某些朦朦胧胧状若蒙了层纱、不可言说、仅限梦中绽放的画面猝不及防从脑海一闪而过,林骁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正经,拇指又开始不老实,来回磨蹭嫩滑细腻的柔荑,本欲借此缓解躁动之情,怎奈心痒更甚。她赶紧低头垂目,努力压制不合时宜的念头与欲求。
  头一次,赵谨想抛弃自己的敏锐,她属实不知说什么好,怎么会有人单是牵手就能深陷春湖不可自拔?
  她费解,从容不知何时自面上消失,替换成不知所措,幸而被面具遮挡,无人能瞧见那一双平日里冷冷淡淡、波澜不惊的桃花目水波摇曳,泛起层层涟漪,涟漪之下深藏着些许对情.欲的懵懂。
  忽然,一股力道将她扯了过去。
  第176章
  不单是她被扯过去, 连带着林骁也是。扯她们的人是维苏丽雅,如此做的理由是她们挡了路。
  定睛一瞧即知,廖封等人正要返回营帐抓捕假谭稹, 她们刚刚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营帐口,要不是维苏丽雅眼疾手快将她们拉开, 此时廖封等人便会发现她们暗地里的“手指纠缠”,进而场面尴尬。
  就是被扯到一旁, 纠缠的手都未松开, 林骁还不自觉地凶狠瞪了维苏丽雅一眼,护食一般带着赵谨后退两步, 面向维苏丽雅,拿手臂横在她们与维苏丽雅之间,一副保护姿态。
  直到将军环着双臂翻了个白眼, 赵谨拍了下她悬空的手臂,林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当即放下手, 红透整张脸,眼睛四处一扫,很庆幸, 众人的注意皆集中于正事上, 没有发现她们这边尴尬的小争端。
  可能发现了权当看不见……比如自发挡在她们前面的卫忠臣和陈瑜。
  林骁脚趾蜷缩, 委实尴尬不已。她的尴尬其实很奇怪,平时怎么当众表达对老婆的稀罕都不尴尬,偷偷和老婆谈情说爱被旁人发现, 且差点被围观, 还不识好人心,稍一回想便尴尬得欲钻地缝。
  仔细想来, 约莫是“偷偷”二字的问题,偷偷干的“坏事”被发现不说还险些被当众揭穿,那能不尴尬吗?
  可就算想钻地缝,林骁也没有把赵谨的手松开,反倒扣得更紧,令恢复常态的赵谨煞是无语。
  索性当这身不由己的手暂时不存在。赵谨一点都不想在旁人颇有兴味的目光下做一件费力却讨不得好的事。
  正欲旁观“小鸳鸯”打情骂俏的维苏丽雅遗憾地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假谭稹被抓出营帐。此人真名陶诩,乃谭稹的同胞兄弟,与谭稹有七八分相像,打扮一番即能有九分像,又特地学了口技,模仿谭稹的声音,这才蒙骗了众人。
  陶诩出身农家,名字是年少求学时的先生所起,他在三年前被谭稹找到,彼时他正为病重老父的药钱忧心不已。谭稹未打算认亲,仅说陶诩跟他做事,老父能得救,陶诩自己也能享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自是诱人,要是没有大机遇,凭陶诩自己的本事一辈子都当不了官赚不到什么钱,顶多做个教书先生勉强糊口。何况他父说过曾为了生计把大儿子卖给了拐子,他很清楚谭稹是他的兄长,遂信了这血脉亲缘。
  这些年他偶尔会替谭稹赴宴,帮他在一些事上证明自身清白,由于装得像,一直没有露馅,今次是他伪装最差劲的一回,却不能怪他,任谁被一群身携武煞的将军包围时都没法不心虚,加上他多多少少意识到谭稹在作甚,怎可能不慌,只得尽量神游天外,不沉浸于恐慌,能装多久是多久,他其实幻想着要是行事顺利就和兄长一道投奔兴国,反正他爹已故,他在乾阳没什么牵挂。
  陶诩不是个有骨气的人,被虎背熊腰的曹仑一吓就什么都说了,包括谭稹扮成一守帐小卒,议事时隔着营帐偷听一事。
  谭稹逃了,叛国罪名板上钉钉,他的同伙三人皆未硬撑,直接弃暗投明,并为表忠心,出卖好些藏身于乾阳朝堂与军中的奸细,虎翼军也受到波及。燕松青连带着与他十分交好的人全被当作奸细抓捕,邓之行倒是安然无恙,足见此人藏得有多深。且看赵谨的意思,应是打算再留邓之行一些时日。
  也是,谭稹既入了局,总得有人配合他才是。
  《兴史》有记:逐鹿二十六年六月朔九,兴之天敌谭稹叛逃至兴,兴王大悦,设豪宴迎之。
  宴席上,觥筹交错,虽武将大多在外守城守寨,但各氏族族长及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到齐,给足了谭稹脸面,又多对他吹捧奉承,唯一人与众不同。
  兴国大将军于归奇坐在角落独自饮酒,冷眼看着谭稹与兴国百官虚情假意地称兄道弟,不经意透露一点所谓乾阳的密辛,再说一些不知所谓的“独到见解”,绕百八十个圈子终于绕至正题——贬低阎济。
  阎济有何处可贬低?
  他出身乡野,爹娘都是贫农,没本事没学识,做了半辈子受苦受累的牛马,同其他乡野之人无甚不同,怎能期望这普普通通的牛马之子脱胎换骨成为天上鸿鹄,又不是如氏族权贵一般家学渊源深厚,打出生就具有龙凤之姿。
  再者,阎济粗鄙,不知高低贵贱的道理,对名门望族贯是不假辞色、无礼至极,为人孤傲冷硬,氏族与他好声好语,他却不依不饶,非要置犯了小错的氏族子弟于死地,并扬言军法不可废,不过是喝醉酒要了一个良家女的身子,那良家女自尽与他们氏族何干?这阎济当真是不知变通,颇具反骨。就连王族,他都没给过面子,唯有同为乡野出身,不对高位者卑躬屈膝者能得他一二青眼。
  岂非蔑视人中龙凤而赞赏乡野牛马?
  如何能不叫王族与氏族厌恶。
  是以谭稹话里话外贬斥阎济得了一众氏族的好感。
  只是若单纯贬阎济并不能得到氏族的认可,别看他们表面上和谭稹你好我好互相吹捧,乐得脸上褶子快凝固,实际心中盛满算计,他们无疑是想从谭稹身上得到未知的好处,不论大氏族小氏族,还是高坐上的王,亦或王座下的两位王子,无一不是直勾勾盯着那尚未显现的利益。
  令人作呕。
  于归奇眉眼间的郁郁愈加浓重,明明是兴国唯一的大将军,兴都的守护神,可其身上却不见半点风发意气,相反,明明三十有七正值壮年,却好似已至迟暮之龄,满身的颓靡丧气。
  他仰头饮尽一杯酒,酒力不胜,以致头晕目眩,然神志仍是清醒,清醒地听到那兴国天敌自以为聪明地指出阎济所建兵寨的疏漏,得了一片无知的赞叹,又对阎济的战绩嗤之以鼻,不提其所胜,只言其所败,且大言不惭宣称——他为帅,乾阳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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