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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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承认自己对“表哥送礼”这件事心存芥蒂,简单明了得让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砰!
  唐晓宁感觉自己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火树银花散了满脑!
  她脸上的狡黠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呈现一个可爱的“o”字形。
  她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完全懵了!
  这块木头……这块她以为还需要敲打很久的木头!
  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坦荡得让她措手不及……
  她肚子里预备好的、用来调侃对方“终于开窍啦?”的一箩筐俏皮话,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瞬间卡壳得干干净净,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你……你……” 她徒劳地张合着嘴唇。
  只觉得脸颊像被投入了滚烫的炭火盆 ,不受控制地“腾”一下烧了起来,热度迅速蔓延至耳廓、脖颈,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强烈的羞赧感,让她几乎无法直视李明华那双过于坦荡的眼睛。
  她猛地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研究起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格子。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胡乱拨弄着棋篓里的白子,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但那红得透彻、甚至微微颤抖的耳根,却将她此刻内心的狂风暴雨暴露无遗。
  好像这会儿吃味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一本正经坐着的李明华一般。
  李明华看着她这副从狡黠小狐狸,瞬间变成煮红虾米的害羞模样,心头那股因为“表哥”和锦盒而萦绕不去的陌生又酸涩情绪,竟奇异地彻底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像饱饮了甘泉,充盈着四肢百骸。
  以及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带着隐秘甜意的愉悦。
  她甚至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旁边石凳上那个精致的锦盒,奇怪的是,此刻再看过去,那盒子似乎也没那么刺眼碍事了。
  盒子里是京城时兴的胭脂水粉,和昂贵的珍珠耳珰又如何?
  远不及眼前人颊边这一抹生动羞涩的绯红,来得珍贵耀眼。
  “……还下吗?” 李明华重新将目光落回棋盘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她指尖拈起一颗黑子,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棋子光滑冰凉的表面,试图平复自己胸腔里依旧有些陌生的悸动
  “下!当然下!” 唐晓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抬起头,努力挺直腰板,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棋手模样。
  她试图找回刚才“胜券在握”的气势:“这、这局我肯定赢你!你别想再耍赖分心!”
  她鼓起勇气迎上李明华的目光,试图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杀气腾腾”。
  然而,那飘忽不定、像受惊小鸟般四处乱瞟的眼神,还有脸颊上那两团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的红晕,却彻底出卖了她强装镇定的伪装。
  她甚至因为紧张,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颗棋子。
  李明华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没有点破她的色厉内荏,只是平静地应了声:“好。” 随即落下一子。
  棋局在一种奇异而静谧的氛围中继续。
  亭子里只剩下棋子轻轻落在石盘上的清脆声响,规律的落子声似乎也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节奏。
  唐晓宁的心思哪里还在棋局的厮杀上?
  她指尖捏着白子,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偷偷飘向对面。
  李明华依旧是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脊背挺直,神情专注地看着棋盘。
  仿佛刚才那个坦然承认“吃味”、扔下惊雷的人,不是她本人。
  这份平静,与刚才语出惊人的坦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唐晓宁的心跳更加失控。
  她胸腔里的小鹿撞得又快又急,简直快要晕厥过去!
  她的木头……她的李女侠……好像真的开窍了!
  而且这窍开得石破天惊,一上来就直接给她来了个直球暴击!
  打得她晕头转向,溃不成军!
  这种毫不迂回、坦坦荡荡的承认……谁受得了啊!
  而李明华,虽然面上波澜不惊,握着棋子的指尖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微微发起烫来。
  棋子冰凉光滑的触感,似乎也无法驱散那抹从心底蔓延开来的热度。
  指尖每一次落子,都仿佛带着令人心慌意乱却又莫名甘之如饴的悸动。
  她好像……刚刚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大门。
  原来,守护一个人,和因她而起的“吃味”,并不冲突。
  甚至后者,让前者变得更加……理所当然,更加理直气壮,仿佛心底那层模糊的屏障被彻底打破,守护的界限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而坚定。
  一缕阳光恰好落在李明华的唇角,那向来紧抿的线条,似乎在不经意间,悄然爬上了点弧度,怎么也放不下去了。
  嗯,李明华心底无声地确认。
  这感觉……似乎,真的不坏。
  第48章 你就是我的烦心事
  自凉亭那日李明华坦率承认“吃味”后,唐晓宁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云端,看什么都带着一层甜蜜的滤镜。
  连周文远再次登门,送来一堆据说能“安神压惊”的补品,她都能和颜悦色地收下,并难得地给了个好脸色。
  即便她转身就把东西都赏给了下人。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她那块突然开了窍的“木头”。
  而李明华,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经历着惊涛骇浪。
  那种陌生、炽热、想要独占的情绪,如同被封印已久的火山,一旦找到了裂缝,便汹涌地寻找着喷发的出口。
  她变得更加沉默,练剑时也更加专注,甚至带着近乎自虐的狠劲。
  只有在面对唐晓宁时,那身冷硬的气息才会悄然融化,眼神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挣扎。
  这日傍晚,天空阴沉得如同泼墨,厚重的乌云沉沉压下,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
  仿佛困兽的低吼,酝酿着一场倾盆的夏雨。
  空气黏腻,带着土腥气和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唐晓宁窝在暖阁的软榻上,心不在焉地捻着表哥送来的那对莹润珍珠耳珰。
  珍珠冰凉的触感,丝毫无法平息她心头的焦灼。
  她的目光频频飘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黛眉轻蹙:
  “要下大雨了,明华怎么还没回来?
  她下午只说去城西的铁匠铺瞧瞧新打的剑条,这都去了快两个时辰了……”
  侍立一旁的小翠倒了杯温茶递过去,轻声宽慰:“小姐放宽心,李姑娘武功那么高,寻常事奈何不了她。
  许是铁匠铺忙,或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话音刚落,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福伯撩帘进来,脸色颇有些古怪,手里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不大的粗陶酒坛。
  “小姐,李姑娘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唐晓宁心里骤然一紧,立刻放下耳珰站起身,裙裾微摆。
  “李姑娘她……似乎喝了酒,脚步有些虚浮,径直回自己院子了,老奴瞧着……她脸色很不对劲,”
  福伯压低了些声音,将酒坛轻轻放在几案上:“老奴没敢多问。这是跟着李姑娘的小厮阿贵带回来的,说是李姑娘在铁匠铺对面的‘杏花春’酒馆买的……上好的烧刀子。”
  小翠闻言,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睛睁得溜圆。
  福伯的眉头也锁得更紧,显然对这反常之举忧心忡忡。
  喝酒?
  唐晓宁愣住了,心猛地往下一沉。
  明华喝酒?
  那个平日里自律到近乎严苛,连府里自酿的甜丝丝的梅子酒都只许她浅尝一小杯,自己更是滴酒不沾的明华,居然主动去买酒喝?
  还是最烈的烧刀子?
  还喝到脸色不对、脚步不稳?
  一种强烈的不安,夹杂着尖锐的心疼,瞬间攫住了她,比窗外压城的乌云更让人窒息。
  “我去看看她!”唐晓宁脱口而出,顾不上披件外衫,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提着裙摆就快步冲出暖阁。
  小翠焦急地“哎”了一声,忙抓起一件披风追了上去。
  刚踏进李明华居住的僻静小院门口,一股浓烈的酒气便强势地扑面而来,辛辣呛鼻,混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熏得人微微发晕。
  院门虚掩着,唐晓宁一把推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李明华背对着她,孤零零地坐在院中央冰凉的石凳上。
  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但那紧绷到近乎僵硬的肩线,却在暮色四合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落寞。
  石桌上,那个开了封的粗陶酒坛歪斜地立着,坛口大开,浓烈的酒气正是从此处弥漫开来。
  坛里的酒液,已然消失了一半。
  “明华?”唐晓宁压下心头的惊悸,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带着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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