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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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男子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小心地将那颗笋完整地起出,抖落根部的泥土,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将其放入一旁的竹筐里。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说。”
  “大人……属下无能。我们在洛川城内的据点……刚刚被官府突袭,兄弟们……折了大半,恐怕……全军覆没了。”黑衣人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恐惧。
  青衣男子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寻找下一颗竹笋,语气依旧平淡:“都死了吗?”
  “自然,即便不死,我们潜伏的暗哨也会及时补刀,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黑衣人连忙保证。
  “还有什么事?”青衣男子似乎对洛川城的损失并不太在意。
  黑衣人抬起头,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压低声音道:“有!天大的好消息!昨日,我们按计划在大唛山行动,成功……成功抓到了汉玉双!现在人已秘密关押在老地方!”
  “哦?”
  青衣男子终于停下了动作,缓缓直起身。他背着竹筐,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仰起脸,透过茂密的竹叶缝隙望向刚刚放晴的天空。
  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他咯咯地笑起来:“把他的头颅给我掰下来,寄回古州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黑衣人激动地领命,正要走,又被一手拦下。
  青衣男子站在原地,仿佛在欣赏雨后的美景。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语气平静:"也是个明君了……我明日随你去看他最后一眼。"
  第20章 破庙
  翌日,大唛山半道的一处破败庙堂许久清冷,今日却格外热闹。
  青衣男子带着面纱,坐在琅琊椅上摇着折扇,他正前方,几名被缚的男子垂首而立,为首的,正是世子汉玉双,虽衣衫略显凌乱,但神色却异常平静。
  “汉公子近日受罪了,我念你往日待我不错的份上,特来看看你。”
  他等了片刻,对方毫无反应,如同泥雕木塑。他也不恼,轻笑两声,折扇轻合,敲了敲掌心:“将死之人,可有遗言?我会差人将你的头颅精心处理,送回古州。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写成书信,倒也能一并捎去,全了你我最后这点情分。”
  庙堂内依旧鸦雀无声,不仅汉玉双不语,连旁边那几个被误抓的农夫醉汉模样的人,也异常沉默,脸上竟看不到丝毫濒死的惊惶,只有一种麻木的等待。
  青衣男子摇扇的动作微微一滞,语气沉了下去:“怎么回事?”他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起身走下座位,来到汉玉双面前,折扇挑起对方的下巴,仔细端详。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四面原本寂静无声的树林中,骤然响起一片弓弦绷紧的锐响!无数身着轻甲、手持强弓劲弩的士兵如同鬼魅般涌出,瞬间将破庙残垣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一员将领,铁甲寒光凛冽,正是徐大将军!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青衣男子面露惊愕,但反应极快,立刻向手下黑衣人使了个凌厉的眼色。
  那几名黑衣人得令,毫不犹豫,手中利剑猛地向前捅去——然而,预想中利刃入肉的闷响和鲜血喷溅的场面并未出现!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被刺穿的“汉玉双”及其身旁几人,竟如同沙堆般轰然垮塌,化作漫天飞扬的尘土和碎草符纸,四散飘落!
  “……”青衣男子脸色瞬间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哼!给我抓活的!”徐鹌一声令下,士兵齐齐上前。
  然而,那青衣男子惊骇之后,竟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大笑:“哈哈哈!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啊,徐大将军!”他一边笑,一边猛地挥手。
  徐鹌见状赶紧勒令停止进军,微微蹙眉道:“汉玉双?”
  只见残破的佛像后,两名黑衣人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堵住嘴巴的素衣男子踉跄而出。
  青衣男子假意用袖口擦擦眼泪:“徐大将军,虽然我已穷途末路,可是还是愿意陪你演这一场戏。”说罢,他来到汉玉双面前,将剑悬在他脖颈处。
  徐鹌眉头紧锁,沉声道:“殿下,你怎会在此?”
  汉玉双面露囧色道:“客栈老板是他们的人……”
  他原本按计划在客栈等候消息,结果小斯竟走漏了风声。
  那青衣男子又打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着:“怎么样,徐将军?这出戏,可还精彩?虽然我已穷途末路,但临死拉上个世子垫背,似乎也不亏?”他用折扇轻轻点了点汉玉双的太阳穴,“其实嘛,事情未必没有转圜。我可以不杀他,就看将军愿不愿意……做笔交易了?”
  徐鹌紧握缰绳,指节发白,没有立刻答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青年哼哼笑了两声,用折扇朝一棵树扇了扇。
  温聂二人早在树上观望许久,见此场景便落地来到了徐鹌所在。
  “她们二人的性命可比世子的命贱多了,何不换一换?”
  徐鹌闻言亮了剑,威严道:“你休想。”
  “啧,我知这小巫女是你侄儿,那,这位温小姐总可以吧,反正她只是温岳的妹妹。”
  闻言温煴倒是动了动,可是聂伊拉住了她,小声说道:“不行!”她为了做假人早就耗费了精力,如何能够亲眼看温煴送死?
  温煴按住她的手,坚定的道:“他的命事关洛川,不得有误!”
  青衣男子见对面唧唧歪歪半天,大声道:“可想好了!?”
  温煴则到:“既是与你做交易,我恐有诈。”
  青衣男子一边推着汉玉双往前走,一边道:“我却也恐你是个假人呢,你先自断一臂,查验真伪!”
  温煴笑笑,也走上前去,“温诀府的走狗?既然都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还不敢以真容示人?”
  闻言青衣男子向后退了一步,并未作答。
  温煴穷追不舍道:“温诀府的长公子曾给了我一封名册,上面记录了他府上的客卿,旁支等皆可为所用之人。我兄长早已将其悉数上报朝廷!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你,绝非漏网之鱼!说!你到底是谁?受谁指使?!”
  “你胡说!我与长公子乃至交好友!他岂会……”青衣男子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声反驳,但话一出口便知失言。
  温煴立刻抓住他的话头,冷笑打断:“至交?哦?那我倒要猜猜了……如此维护他,莫非你是那个替他顶了死罪、本该早已人头落地的秦远?不对,他坟头草都该长高了……那你是那个惯会溜须拍马、以色侍人的楼小六?他的那个……男宠?”
  “住口!你这叛徒!安敢辱我!”青衣男子终于被彻底激怒,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原本抵在汉玉双脖子上的剑指向前方。
  瞬间,他便看见一支箭射穿他的手臂,见他松懈,汉玉双向他胸前拍了一掌,退回温煴左右。
  后数箭齐齐戳穿青衣男子的胸膛,应声倒下。
  “绒球!快!别让那些黑衣人自尽!”聂伊急呼。
  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如灵猫般从另一侧屋檐跃下,正是刚刚从另一处窝点救完人赶来的绒球。她动作极快,扑向最近的黑衣人,欲扯下其面罩。然而手指刚触及布料,那黑衣人便身体一僵,口鼻眼耳中迅速溢出黑血,软倒在地,气息已绝。其余黑衣人也纷纷如此,顷刻间全部毙命。
  聂伊蹲下身,探了探青衣男子的颈脉,无奈摇头。她伸手扯下那男子的面纱,露出一张苍白却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脸。
  汉玉双走上前,凝神细看,眉头越皱越紧。
  “你认识?”聂伊抬头问。
  “有些眼熟”汉玉双沉吟道。
  正说着,一阵马步声传来,慕十三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见聂伊与世子又在说话,不禁蹙眉。
  最后查出,青衣男子的确是温诀府一位客卿,但原本应流放在外的他为何回到了洛川,且得到了这么多死士便不得而知,他所暂居的地方也未曾查出银两与书信,只有用以传讯的烟花棍。
  ……
  又到炎热的夏季,去年这个时候似乎是疫情刚过,她被罚不得外出,幸而在后院找到了一处僻静之所,此刻聂伊便斜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洛川最近太平的很,她百无聊赖,徐华便放了她几天假,当下清风徐徐来,到还算难得安逸。
  树叶稀疏,光影在聂伊衣服上晃来晃去,直至日暮,聂伊方才醒来,回到了住处。
  暮色渐暗,一个高大的人影穿过几扇庭门,走到聂伊身边。
  “伊儿,世子明日便启程回古州,今夜饯行宴,随我一同送行吧?”
  徐华一袭黑衣,遮住了园中的最后一抹霞光。
  “你都说放我几天假了,我不想去吃酒。”聂伊躺在石板长凳上发呆。
  徐华轻笑着递给她一封书信。
  “看了你就明白了,你若是不去,就没必要举行这一场宴席了。”
  ……
  到底是世子殿下,各地有头有脸的官员、义士来了上百人,场面盛大。宴设在新落成的浮画坞,临水而建,灯火璀璨,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宛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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