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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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本就是玉帝的外甥,本领高强, 又是天庭仙家凋敝缺少神仙任职的时期,岂会不答应呢?
  “唉,你是遭了阿丑的蒙蔽, 我等仙家也是听信了谗言。”玉帝叹息一声, 将卷帘大将出的那些主意都一一道来,且说已将卷帘打落人间为妖。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杨戬听后格外愤慨, 但逐渐压下自己的怒火,以一种理解的语气宽慰玉帝说, “陛下常在高位难见本真,是卷帘蒙蔽圣听的错,他怎如此歹毒!”
  杨戬不屑地扭头,眼里是对仍旧留在天庭的所有仙人的厌恶, 什么蒙蔽圣听,什么奸佞小人,都是借口!是手下的仙家出了他们认同的主意,才会实行,一言生杀者做出那样的决定就是错。
  听完了玉帝和杨戬的对话,变成小飞虫的天蓬元帅立刻飞出瑶池,心里一个劲地发凉。他身为掌管天河水军的将领,无数年操练士兵,降妖除魔的事情也没少参与,等玉帝王母要撇开错误的时候,就把他们这些下属推出去。
  天蓬飞到天河边,满心踌躇,干脆自己找个比较轻的罪名下凡去,在人间也能称王称霸,不至于过得太凄惨。
  念及此,天蓬元帅的视线投向了天河边的小屋,是织女纺纱之地,思索着偷窃云布是多重的罪。
  才走进小屋,头也不抬的织女就说:“哦,是天蓬元帅来了?何事?有事的话待我清闲了再说,没事的话请替我将门口的云布送去广寒宫,那是夜里的寒雾。”
  天蓬一字未说先被安排了件事情,扯过云布思索着就往广寒宫去。
  广寒宫只有黑夜,土地贫瘠,放眼望去仅有一座宫殿和宫殿外的一棵树,树下有一只兔子在捣药,不远处地上坐着一个抱膝沉默的天兵,正是曾经伐桂的吴刚。
  吴刚已经不伐桂,但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强制伐桂之中,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其他什么事情。
  兔子红红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天蓬,鼻子吸气时胡须抖动,视线落在天蓬带过来的云布上。云布可以是彩霞、寒雾,也可以是神仙的天衣。它想要一件天衣,那样,它就能拥有人形。
  兔子将药杵递给吴刚,说:“既然无事了,捣药的事情就交给你吧。”
  话罢便追着天蓬过去,兔子还没碰都垂落地面的长长云布,就见嫦娥仙子恰好从广寒宫里走出来,原本是约定好织女送来云布的时候。
  “有劳天蓬元帅了。”嫦娥客气地唤了一声,面貌清丽脱俗,肤色皎皎天然有一层朦胧色,眼中神光清冷,若即若离。
  天蓬手里还扯着云布没有松开,已然看痴,同时心中冒出一个不敬之想。
  ——倘若到人间为王,凡俗脂粉岂能配我天蓬元帅?不如就以此事为引,若是轻罚,能与嫦娥仙子促成好事,乃是天上地下再没有的便宜事了。若是重罚,拉着仙子一起到人间做对凡俗夫妻,也是美哉。
  这么想着,天蓬非但没有松开扯着云布的力气,还用力将嫦娥往自己这边拽。
  “你。”嫦娥拧眉,没有在云布上与其拉扯,直接就松开手,看着踉跄几步差点摔倒的天蓬质问,“天蓬元帅,你是来帮忙送云布的,还是来找茬的?”
  天蓬也扔掉手里的云布,痴痴笑了笑,走上前继续靠近,说:“嫦娥仙子,这天庭好不近人情,我想请仙子与我同赴人间,乐得逍遥呢。”
  话语间拉拉扯扯,竟拽着嫦娥不肯松手。
  嫦娥大怒,冷冷道:“天蓬元帅,你好大的胆子。”说话间,一股力道将天蓬震开,嫦娥冷哼一声,便往瑶池去告状。
  看着嫦娥远去的背影,天蓬更觉得糟糕,岂能一无所获被降罪?
  他急匆匆追去瑶台解释,玉帝手一挥削去他顶上三花,便罚他下界为妖。
  “陛下——”天蓬还想喊冤,已经被几名力士架起扔下人间去,一路坠落仙身被毁。
  他不甘心当妖怪,他可是天蓬元帅!念及此拼着不多的法力试图入世为人,见眼下一户人家有淡淡光亮,代表着将有新生命诞生。
  哈哈,天蓬窃喜,如此一来他还比那些陨落入世的神仙们多保留了仙家记忆,他毫不犹豫,坠入那淡淡光亮之中。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猪叫,农户家的黑猪诞下了一只人身猪头的猪崽子。
  话分两头,流沙河边。
  阿丑和观音循着黄狗所指的方向看到坠入人间的光亮,猜是又有仙家被贬。仙家之事,佛门倘若干涉太多也不多,今日点拨卷帘可以说是因流沙河桥梁倒塌的巧合,至于那一个才坠落人间的谁,今后若有缘分再说。
  观音仍旧站在岸边没有离开,总觉得该说些什么,诸多言语萦绕打转,就是离不开紧抿的口。
  满身华丽的珠宝金银美玉,她一件都没有挑选。向来是劝人放下,不要贪求外物,此时此刻却将外物挂在身上琳琅满目,希望她能得到。
  过了许久,观音垂眸,如同提起一件不重要的、随意的事情,缓缓道:“阿丑,落伽山高崖上的塑像有些风化掉漆了。”
  阿丑听后一惊,连忙道:“哎呀,那你赶紧带我回落伽山看看,我可是花了很多时间才塑好的像呢。”
  观音点头,驾云带着阿丑和黄狗往落伽山去,确实闭目拧眉,心中叹道阿弥陀佛,贫僧岂能打诳语呢。
  山崖上的塑像没有风化也没有掉漆,菩萨每个月都会到山崖上查看塑像的情况。以前有过好几尊阿丑和观音并在一起的神像,一尊是在无名山的小庙里,也是阿丑自己捏的,还有一尊是在无名山附近小镇的信宫里,是找了工匠认真雕塑的……
  但是后面二者都在那一场与天斗的纷乱中被毁坏。
  几百年过去,无名山变成了桃花源。曾经人们只知道丑娘娘,不知道观音菩萨,如今佛法传入南赡部洲,人们只知道观音菩萨,而不知道丑娘娘,更不知道丑娘娘的老婆就是观音。
  人们听闻观音菩萨有诸多化身,在人间普度众生救苦救难,有水月观音、千手观音、忿怒观音、鱼篮观音……无人知晓,曾经还有“嫁女观音”。
  不是帮助人们嫁女儿的观音,而是为渡苦厄嫁给了一个女子的观音。
  祥云在山崖上停歇,阿丑急匆匆从祥云上跳下来,跑到这个已经许久没有过来查看的塑像前。
  三个元宝和一个手臂被捏得长长拥抱住元宝的小人,元宝上有淡淡不明显的金漆,那是阿丑以前还有很多金子的时候,她将大多数金子换成了钱币送人,少数的金子换成金粉金漆,每次跑来落伽山缓缓上色。
  囤起来的金子没能用完,就被疙瘩头扔掉了。
  “咦……”阿丑愣在塑像前。
  与金漆很淡的元宝形成对比的,是一个金色小人,这一看都像是纯金打造的了。
  阿丑最初就没有想过给自己上色,她觉得自己是女娲娘娘捏的一个泥人,这最初的模样就很好嘛,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加一把泥或者捏走一把泥,方便得很。
  若是上了色,涂抹好了区分面貌衣物的线条和颜色,再往上加一把泥则成了“弄脏”。
  元宝一定要是金灿灿的!
  哪有小金人抱着泥元宝的?阿丑连连摇头,说:“哎呀,老婆你弄错塑像了!我当时是给元宝抹了金漆,不是给小人抹的,若是掉漆严重你帮忙重新抹了,也该先问问我原本如何的呀。”
  很快她又想起神佛们的规矩,神仙是不可以给自己塑像的,所以菩萨老婆不能给三个元宝涂抹金漆。
  “哦对……”阿丑掏了掏一无所有的空衣兜,只有一把尘,她走到边上捡起一片薄石头,说,“我把小人的金漆刮下来,应该足够把元宝抹上金漆了。”
  “且慢。”观音抬手握住阿丑捏着石片的手,叹道,“既已抹了金漆,何故再刮掉呢,这是你捏的小人,代表着你,岂不是伤害自己吗?”
  “我灰扑扑的,这个小人金灿灿的,这么看着,就像是有个小金人抢走了我的元宝,它已经金灿灿的了,还抱着元宝作甚!应该元宝金灿灿的才是,小泥人才需要金元宝!”阿丑一脸认真地分析泥人和金人的差别。
  观音仍旧没有松手,紧抿的嘴唇几乎成一条直线,看着她这双一清一浊的眼睛没有避开,而是更俯首些许,额头眉心的朱砂几乎碰到阿丑的额头。
  菩萨神情轻柔,眼中慈悲怜悯,缓缓说:“也许,在元宝的眼里,小泥人就是金灿灿的呢?”
  阿丑记得自己告诉过老婆,那三个元宝和泥人分别代表什么。
  她低头环顾自己一圈,突然笑了起来:“桀桀桀——难道,我也会发光?别人看不见,只有老婆你能看到的金灿灿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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