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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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陛……阿耶,我昏迷前制出的墨水可还在?”
  李世民眉眼微弯,似乎一点都不诧异李承乾情绪话题的转变,他只是用着再平常不过的口吻,仿佛没有察觉李承乾的纠结,态度一如往昔。
  “当然,我与你阿娘替你将那碗中的黑色汁液存放在一瓶中,十二说那是你制的墨?”
  李承乾感谢李世民没有戳穿他的伪装和狼狈,此刻也只有强逼自己考虑它事他才能不浑浑噩噩。
  长孙如堇起身拿过桌上的瓶子打开,将里头的汁液缓缓倒入旁处的砚台之内。
  “是可行的,就是有些许浓稠,颜色偏淡,但确实可以沾笔落字。”
  “不是墨条,亦已然一副研磨过后的墨水模样,承乾,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承乾胸口闷疼,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真正的“亲生父母”。
  一会想着史书上李世民李承乾最后的父子离心,一会又想着他自穿越以后感受到的温柔爱意,内心烦躁非常。
  不过听得长孙如堇的问话他还是潜意识回道:“胡桃皮晒干后煮沸过去渣滓,就是这般简单。”
  李世民皱眉:“你从何得知?”
  李承乾微顿,尽管自己已经遇上什么转世穿越这等不科学的事实,但他依旧不想嘴一张一闭将这些东西都推到什么梦中仙人传授。虽然他知道这么说就李世民夫妻二人于玉佩因果一事的态度是不会为难他的。
  可他不愿。
  古代从来都是造神容易毁神难。
  若是把自己神仙化,那他之前设想的普及知识岂不都成了笑话一场?
  “是我自一家纸坊老板口中探听到的。”
  “老板本是在尝试用新材料做纸,谁料莫名做出些黑色汁液。”
  “只可惜当时试用的原料太多,偏生纸坊也撑不下去,她没精力再尝试了。”
  “但钱与精力她没有,我有啊。”
  长孙如堇沉吟:“那家春色纸坊,承乾原是因着这个买下它的。”
  李承乾轻声:“嗯,故而我叫那老板告诉我试用的材料,本打算一点点尝试,看能不能……”
  不用多说,李世民自然明白若是制墨能这般简易意味着什么。
  他提笔沾墨,龙飞凤舞便是一行字。
  “写起微有凝滞,墨性似有不足,不过只是寻常百姓学子使用已然足够。”
  李承乾低下脑袋:“还有些材料要试,这制出的墨也得多观察几日,省得后续出问题。”
  李世民点头:“承乾有此心便是好事,不过你险些火烧崇文殿是事实,不可不罚。”
  李承乾闷闷:“我知晓。”
  李世民抬起李承乾脑袋与人对视:“本是打算在十月册封太子,此事一出时间也得推迟,除却做功课给我安分禁足两月,承乾心中可有埋怨?”
  长孙如堇没有插话,念着三日前前朝险些就要添油加醋的流言,她心中不由冷笑。
  李渊还真是上蹿下跳不安分,妄想拿承乾做文章,偏偏李世民就不让李渊如愿。
  先一步自罚堵住悠悠众口,断了李渊的后续落子。
  何况李世民这罚也不全是冲着李渊。
  她与李世民十数年夫妻,自然看得清楚李世民此话最深层的考量。
  李世民想要重铸新朝,一洗往前数百年的失序乱世,这首要的就是以身作则。
  这则不单单是要约束李世民自己,更是要约束李承乾。
  其次是李承乾的身体看着实在叫人心惊,李世民万分担心李承乾熬不过册立太子的典礼,还不如借着这个由头这段时日好好调养。
  李承乾闻言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是我考量不妥在先,自是没有半分埋怨。”
  他自己一箩筐的破事要理清,哪还顾得上什么太子不太子的。
  他儿情绪到底还是受了影响,李世民心中叹气,但他只是照常揉揉李承乾的脑袋:“前朝还有事,我与你阿娘先走一步,记得喝药。”
  李世民转身牵着长孙如堇,在走出门外的最后一刻,他声音低哑:“承乾,我不管其他,你只要记得你就是你。”
  “我与观音婢的第一个孩子。”
  李承乾心尖一颤,目送李世民与长孙如堇走远。
  殿内霎时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似有微风自窗棱吹入,那张李世民写过的纸张落到他手边。
  纸上赫然八个大字。
  骨肉相附,人情所愿。
  李承乾忽地掩面而泣。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顾十二入内时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心有戚戚:“小殿下……那个,吴工匠与黄娘子求见,说是曲辕犁和改良织布机有进展了,要看看吗?”
  李承乾吸吸鼻子,唇角含笑:“叫进来吧。”
  他虽然还理不清自己的真实所愿,但至少他不想让李世民与长孙如堇失望。
  他舍不得。
  第20章 产钳助人
  “殿下啊殿下, 快来瞧瞧我这打磨出的这模型样式!”
  “还没试过的样式就不要急着邀功了。殿下,快来看看我这几日寻的纺织娘子们与我一同修改后的图纸。”
  “嘿你这婆娘,只光说你自个改了, 这尺寸图画还不是我教的你?”
  李承乾一个头两个大地看着吵吵嚷嚷的吴工匠与黄娘子携手走入,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内侍搬运材料木件。
  李承乾面颊尚且残存泪痕, 半边脸还未从上一场情绪中抽身,如今生生被这人逗笑,这场面别提有多滑稽。
  “哎, 小殿下笑了!”
  吴工匠拍掌, 黄娘子拉过自己夫君爽朗笑道:“快给小殿下瞧瞧我们琢磨出来的玩意,我看小殿下还能更高兴。”
  李承乾忍俊不禁,自然轻而易举明白这二人是看出他有伤心事, 只是没有明说用着笨拙的法子给他安慰。
  还有那么多真正关心他的人不是吗?
  李承乾清清方才因为哭喊而有些沙哑的嗓子,搭着顾十二下榻。
  “这才没有几天,是在熬夜做工?”
  吴工匠无所谓摆手, 献宝似的摸摸曲辕犁的各部件:“小殿下快瞧瞧!”
  黄娘子侧开身子:“我家老吴虽说做出了,但是他总觉得还差很多。”
  李承乾蹲下,头朝中间看去:“瞧着是有些怪异。”
  顾十二摸上犁壁回忆少时下地的经历:“这东西放置的高度感觉有点问题。”
  李承乾撑起膝盖起身,曲辕犁的结构看着是简单,真要画图制造出来果然没那么容易。
  “十二,司农卿那处可有消息?”
  顾十二思索:“倒是凑巧,那日司农卿本是打算传信江东官员寻找短曲辕犁,谁料有个来京师述职的江东官员说是好像见过。”
  “前一日才匆匆忙忙赶去江东寻这短曲辕犁和有经验的工匠老农。”
  “等东西送到怕是要个把月之后了。”
  李承乾拍掉手中木屑:“不急, 陛下给的时限是明年春耕前。”
  “吴工匠, 我这寝殿旁恰有一处空地, 我们先试着用用看。”
  吴工匠和黄娘子对视一眼,黄娘子憋不住摸摸后脑勺:“这, 宫里都是皇土这能动吗?”
  李承乾噗嗤一笑:“不都是土还加个皇字!”
  “放心好啦,陛下保准不会怪罪的。”
  毕竟李世民可是史书上记载的在宫里开辟菜园子自己种地来体验农夫民生艰难的家伙。
  黄娘子不好意思:“那就好。”
  几人说话间已经走出寝殿,李承乾左右瞅瞅大手一挥:“就这吧,来试着犁地看看。”
  这几个人真正熟练下过地力气又够的只一个顾十二,顾十二二话不说推着曲辕犁。
  没办法谁叫一时半会变不出来头牛,只能姑且试试。
  顾十二喘着粗气推上几步惊奇道:“这碎土过后果真能将翻耕的土推到另一侧。”
  吴工匠自得哼哼:“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李承乾双眼发亮:“试试推动犁评和提起犁评,看看深耕浅耕效果如何。”
  顾十二点头,小心翼翼地摆弄那处稀奇的犁评。
  不过摆弄几下,这翻开的土壤果真有深有浅,只是他的嘴角却始终下压。
  黄娘子不忍直视吴工匠的傻笑:“跟你说不要那么早高兴,你看果然又出问题了。”
  吴工匠抓抓脸颊:“啊?”
  李承乾走近,顾十二识趣地放手让他自己体验一下。
  “好奇怪的手感。”
  李承乾蹙眉,将脸直接贴近犁评犁建和犁箭的衔接处。
  他伸手触摸,果不其然就见不过是试用了这么一小会,里头磨损居然就磨出了痕迹。
  “吴工匠你快来看看这里。”
  吴工匠走近懊恼不已:“这处的衔接我一直弄不好,还以为最后一次试着成了,没想到……按着这损耗几月就要一换,做出来也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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