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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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离渊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想?”
  “对,我想那么做。”
  “理由呢?”
  “我觉得你们不会想要这份从龙之功。”离渊加重从龙的音调,苏寒便没有再追问。
  一盏茶喝完,又添新茶。
  “你是道士?”
  “不像吗?”
  苏寒没有透出送客之意,反而问了离渊一句看似家常的闲话。
  “抱歉应该称道姑。”
  “道长道姑随便怎么称呼,没这么多讲究,你就叫我离渊也可。”离渊一向不在乎这些小节。
  苏寒点点头,又是沉默,继而还是她先开口:“当说的我已同陛下说过,若陛下执意,我不会再多言。”
  这是同意不管了。离渊笑了,其实她知道,苏寒不会揪着这些事死谏,她只是想来看看。苏信病重以来,苏寒已经多日未曾上朝。现在朝堂上一股子暮气,即使那些老头子看起来斗志昂扬的。
  “希望老将军早日安泰。”起码不受病重折磨,无论去哪方极乐。离渊说的真心,苏寒感谢的也真心。“多谢。”
  走了几步的离渊忽然回身,苏寒站在厅堂外目送她。
  “今晨起了一卦,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祝你顺利。”
  等到离渊出了将军府的大门,苏寒还站在厅堂外,她抬头看向天空,云层稀微,日光渐暖。
  是个好天气。
  第10章 袭爵
  苏寒袭爵的圣旨下在苏信丧期的第一年。镇国公身故,苏氏一脉再无嫡系男丁,旁系虽有几个跳出来的,但都没有十分出息的,苏寒处理起来也没费什么劲。只是关于世袭的爵位,朝堂上异议众多,女子袭爵是从未有过的,何况苏寒虽已在军中挂职,但并无卓然战功,袭爵帅军,不说别人,想要瓜分镇国军的几方势力率先跳出来反对。他们就算不能囫囵吞下这只肥羊,也要分得些好处。
  苏寒看起来没有任何动作,只丁忧在家,尽心守孝。外面一切的纷纷扰扰似乎和她都没关系。
  离渊每日依旧上朝,看着不时乌眼鸡一样的众人,越发觉得无趣。孝期三年,如果苏寒三年不上朝……想到这里,有些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
  “陛下,您登基以来天下方安,镇国军和苏老将军的功劳有目共睹,若此时镇国军和苏家有任何异动,怕是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东虞今年还未曾派使者前来呢。”
  东虞西翼分占天下,两国每年互派宗亲为使,旅国邦交。去年新皇登基,派出自己的长子前往以示郑重,今年本应东虞遣使者而来,然已过了立秋,却还未有任何消息。
  离渊的话让还在争论镇国公爵位何去何从的声音渐止,有人上前周旋,称东虞定是有事耽误,不足为惧,不若派人前往探问。当即又有人跳出反驳,称如此丢了大翼颜面。新一轮的争论再次开始,离渊不再多言,退到一旁。上首自始至终不发一语的皇帝,也任由下面多方争讨。离渊知道,皇帝已属意苏寒,只是差个理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她不急,皇帝也不急,理由苏寒已经做好,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展现,皇帝还要看看,这三分兵权能撕扯出多少藏在深处的暗流。
  东虞西翼互有暗探,在东虞的使团准备出发前往西翼前,苏寒特诏上朝。
  如今已是深秋,距离和议互礼的日子过去了将近半年。早有主张派兵往东虞边界镇守的谏言,有兵权的武将家族纷纷出列自荐,准备护卫朝国,顺便还要分走一部分苏家的镇国军。
  皇帝始终未曾表现出意图倾向,直到苏寒带孝上殿。
  “苏寒,东虞怠慢和议,你怎么看?”
  苏寒素袍嘉冠,跪在大殿上声音掷地:“臣愿率军前往东界镇守,震慑边关以保民安。”
  反对的声音立时便至,过往都是苏信为主帅,苏信身死苏寒若是男儿便罢了,只一个女儿家,怎能挂帅上阵?何况苏寒孝期未满,于礼不合。
  一时之间,反对之声不绝于耳。
  离渊看着他们吐沫横飞胡子乱颤的样子就觉得碍眼,两步上前站至人前,“事急从权,孝期出征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苏承将军就曾在孝期出征,当时可是大胜还朝的。”苏承是苏寒的堂兄,当时出征除了平蛮班之乱,也是为苏寒战死的父亲报仇。得胜还朝后,先皇还特此嘉奖过他。此时提起这位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的苏家唯一男丁,朝中反对之声都低了下去。虽然为叔父守孝和为祖父守孝情况不同,但苏家是真满门忠烈。
  “陛下,不若派一可靠的老将为帅,从旁协助小苏将军,她毕竟年轻又是女子,不可以将士的性命疏忽玩笑啊。”此言一出,立时引来一片附和。离渊抬眼去瞧,左相翘着胡子言辞恳切的模样真像是为国殚精竭虑,前提是他孙女没和宁安侯府结亲的话。
  苏寒静立在旁,听到此处冲人群中扫了一眼,被看的人刚要动作,离渊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知左相以为,谁来挂帅统军合适?”
  左相没想到这话不是皇帝问的而是离渊,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皇帝,见对方并未有反感意向,才说道:“朝中武将人才众多,也不只有镇国公府,善战老将亦有,陛下天纵英明,自有决断。”
  镇国公是公爵,宁安侯是侯爵,都是爵府,宁安侯势不如镇国公,既没点名又提醒了皇帝还有其他安全可用的人,老狐狸。
  “我朝人才济济,武将自是不少。”皇帝终于开口,只是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也没有表明他究竟什么意思。
  苏寒不能等到宁安侯自己跳出来,她再次看向刚才那处示意,对方不敢耽搁快步走出上前,行礼跪在殿上。
  “陛下,末将少时从军即入镇国军中,苏老将军一生奉行忠勇二字,末将也是亲眼见过老将军如何教导子孙后辈的。苏家满门忠烈,末将实不忍见镇国军就此离散,末将愿继续追随苏寒将军,誓死效忠陛下!”说话的是车骑将军,属于镇国军中除了苏老将军和骠骑将军外,最有实力的一批。这之后又有几个年轻小将上前,他们都属于征将军,官职不高,若不是大朝会还没资格上殿面圣。
  离渊打量着这几个人,镇国军如今的暂代主将骠骑将军栾于方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这个时候不支持,落在外人眼里,其实和持反对的态度没什么区别。离渊的目光转向苏寒,她还是静立在那,安静的听着众人反对她拥护她,只在所有声音都渐弱时,才不卑不亢地走上前。
  “陛下,臣自幼长在军营,虽为女子却乃父母生恩,然臣并未因自己是女子便懈怠身为镇国军士,身为大翼臣民的责任。臣一家使命是为保卫大翼,即使家中仅我一人,臣亦不敢也不会舍弃这份责任。臣愿效忠陛下,保卫大翼,如同祖父父兄一般,万死不悔。”
  离渊看到了,栾于方的目光落在苏寒身上的一瞬,是平和的,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欣慰。她也在看苏寒,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让暮气沉沉的朝堂都焕然一新。只不过是苏寒在,一向不喜朝堂的人,又生出了上朝还不错的感觉。离渊忽然想,假如皇帝不同意,她是用尽手段都会让苏寒如愿以偿的。
  她会是个好将军,爱民如子,忠诚可靠,还很聪明。就算是女子皇帝也会忌惮,兵权是可以颠覆王权的存在,苏寒今日这番,既证明了她有统军的决心,又让皇帝放心,毕竟全军上下万众一心,有时候未必是好事,两方分立才更易制衡。
  “苏寒自十五岁进入镇国军历练,经历过战场厮杀,虽不算战功赫赫,但却也未曾有大战事。如此功绩能力在她们这一辈中,已为翘楚。”
  皇帝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复又落在苏寒身上。“朕愿相信你,定可为大翼肱骨良将,不负家族荣光。”
  尘埃落定。朝堂众生百态,此时也只能纷纷换上笑脸。二十岁的镇国公,还是位女将军,终归是不同的。有人已经开始琢磨起苏寒的婚事,似乎在利益面前,一切都要靠后。而有的人则想着她这样的人生,究竟会有何等波澜又会怎样壮阔。
  离渊明显属于后者,她忽然想给苏寒算命,又有些不想,毕竟未知永远比预知来的更让人心动,这么想着,忽而对上苏寒的目光,对方冲她轻轻颔首,唇角即有一丝微微上扬的弧度。
  苏寒。自己见到她心情就会好,这样的人命怎么会差,定是运道加身,才让人生出如此想要亲近的心。离渊这样想。
  第11章 朋友
  苏寒的孝期在守满一年后,即被派往北郊大营负责京畿守卫。没有了苏寒,离渊只能再次独自面对让她头疼的朝堂。在她以炼制丹药以求延年益寿的恳辞下,皇帝终于允许她不用每日点卯只参与大朝会即可。
  离渊每日空闲的时间增多,不再参加早朝,她就不用早起,也不用花费大好时光,听那些陈词滥调。虽然都说早朝是掌握时局动态的最佳资源,但远比不过安插几个探子在他们府里实在。起码皇帝就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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