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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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苏寒真有点相信的意思,离渊笑容更深,“本来今日有事,但算到你应当想我了,所以我就来了。”
  正挑帘进账的鸢五迎头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那你算的不准。”苏寒清清嗓子,看到鸢五进来,招招手,鸢五领命这才进帐。
  鸢五进来是奉茶的,虽然在军中,但应有的礼数不能少。放下茶,苏寒起身准备卸甲,平日都是鸢五伺候帮忙,今日离渊在边上直直地盯着她们,鸢五动手上前时就有些犹豫。
  苏寒也觉得别扭,从小到大除非行军打仗,日常都是鸢五给她穿衣卸甲,今天怎么这么……她把这种别扭归结于有外人在看着自己脱衣服。
  “下去吧,我自己来。”
  鸢五领命毫不耽搁,行礼转身一气呵成,走的没有丝毫停留。
  苏寒自己动手将护甲一一卸下,如今天热,她训练完总要简单沐浴下再换身衣服,可离渊坐在这……苏寒余光瞥离渊,嘶!这人怎么也不知道眼神回避下,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虽然同为女子,苏寒还是有些不自然。
  进到屏风后洁面净手穿上干净衣服,再出来时,苏寒已经换上一身骑装。
  离渊一直看着苏寒,目光从她的脸到身体,苏寒身形瘦长,脱下盔甲,即使穿着中衣也能看到手臂肌肉线条的弧度,不是粗狂的肌肉,虽单薄但是却有形状和力量感。想来常年训练的人,即使不壮硕,身形线条也应该很美。
  苏寒的五官深刻,英气但却不失柔美,尤其放松的时候,一笑起来,眼睛晶晶亮亮似蕴星辰。离渊想,苏寒若穿上罗衫长裙,一定极美。
  “你要是穿上红色的裙衫一定很好看。”这么想着,她便说了出来。
  苏寒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自从封将后,她除了盔甲就是骑装,早就已经习惯。
  “及笄之后就没穿过裙衫了,我每日要操练行动,裙衫不方便。”
  离渊没继续这个话题,她将手中的盒子打开,苏寒以为是食盒,谁成想竟是一些……
  “这是?”
  离渊将铜麒麟,八卦镜,铜公鸡一一摆出,她将麒麟公鸡两两分放于案台与书柜最上。
  “驱煞破恶言。”
  她过去不入世还不知晓,如今陪聂芸娘在京都逛了一圈,那些世家子弟甚至酸儒莽夫,都没少非议苏寒。不是讲究镇国公婚事利益,就是说苏家绝后看谁吃绝户,离渊听着来气,又不能一一把这些人打死,只能用破煞阵来帮苏寒驱驱小人恶言。
  “你听到了有人骂我?”
  “放心,骂我的肯定更多。”这话说的不假,苏寒好歹是正经的公卿小姐世家贵女出身,他们也就没下死嘴编排。毕竟,想攀镇国公这门亲事的人家不在少数。嘴里说着吃绝户,心里只恨自己不能得到这好处恨不得立时入赘国公府。离渊就不同了,本来就没什么背景权势,全靠从龙之功起家,上位这么快不说,还竟然是个女子。到他们嘴里就快被说成祸国妖道了,也就是律法严苛,才没让他们敢把和皇帝怎样不清不楚的屁话直接说出口。
  摆好阵法,离渊对上苏寒探究的目光,耐心解释起来。“你我同为女子在朝为官,肯定会被非议,他们眼中女子天生就该被男子管束,只有伺候人的份,怎能做官参政。”离渊说着,不禁无奈地摇摇头,“人人眼中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在那些腐朽未开化的人心里,阶级性别都是不可逾越的。比如民商所为低贱,农人就该被官府压榨,女子天生当低男子一等。同这些人只说讲道理是没用的,所以不必放在心上,自有因果让其醒悟。”
  苏寒听得饶有兴味,“比如何种因果?”
  “六道轮回千年万世,饱受煎熬的一瞬间总能顿悟吧。此生占尽便宜针对贬损的,或许来世自己就尝受了前世作孽带来的恶果。且若一直恶言心毒执迷不悟,畜生道也是很缺人的。”
  苏寒被逗乐,本想说你还信这个,忽想到离渊的身份,又把话咽了回去。
  离渊看出苏寒的想法,也不在意,“不信没关系,就当给你添个摆件,瞧着多好看。”
  苏寒闻言打量起这些物件,麒麟生气盎然,铜鸡栩栩如生,确实不似俗物。是不是有点贵重?她好像一直在接受离渊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现在又是,苏寒看着这些东西,这是法器神兽?
  “总是这样麻烦你。”
  离渊被她说的有些莫名,放好东西看向苏寒,见她目光温柔地望着自己,心里那种熨帖的感觉又升起。
  “不麻烦,我挺乐意。”离渊说着还摸了下铜鸡的脑袋,随后想起什么般,“别让旁人碰摸,我开过光的。”怕苏寒不在意,她又补了句:“我送你的东西,不准别人碰。”
  苏寒眨着眼睛正起神色认真点头,“放心,绝不让别人碰。”
  第15章 喜欢
  两个人还是去的后山,苏寒和离渊到的时候,车夫已经搭好凉棚摆上小桌。苏寒没想到离渊动作这样快,她这面刚一坐下,酒杯就送到了手边。
  “有你爱吃的灼虾。”
  “你这,准备的倒是充分。”眼见着离渊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到桌上,旁边还有被溪水冰着的水果,苏寒不由为离国师的执行力称赞。
  “好久不见了。”
  苏寒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下面是什么,只点点头,“确实。”十二天没见了。
  苏寒:“这几日过的很开心吗?”
  离渊看过来时,苏寒举杯喝起酒,这个语气不太对,她要调整一下,“我看你神清气爽的。”
  “挺开心的,来京都城时日不短,第一次好好逛了逛。”苏寒听得有些不是滋味,怎么离渊说的可怜兮兮的。
  “听说你侄女来了。”
  “嗯,她是我师姐的徒弟,来看看我。”离渊又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苏寒心里忽觉得有些别扭,自顾自喝酒不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小溪旁听水声,半晌还是苏寒忍不住开口:“你很信命?”
  “信啊。人生下来就有注定好的命运轨迹,不过……”离渊话锋一转,“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不然也不会有趋吉避凶的说法,你就把天地想象成一块大泥丸,你用心锤炼精心对待祂,祂就会变成你希望的样子也说不定。”
  “大泥丸?”这说法倒是有趣,苏寒沉吟思索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如果可以更改,那为什么有的人怎么都躲不过命运的灾厄?”
  “坏事做多自有天收,或者假仁假义假善习惯了,愿念自然就弱些。”离渊随口接答,说完又觉得不妥,想到苏寒的家事,她坐起身靠的离人近了些继续道:“不过有的人是带着使命而生,使命完成自然早登极乐,人间虽美,但却并不是极乐四方。天地自有命数,你信则趋吉避凶,不信也不要太造冤孽,总不会是坏事。”
  苏寒转头看向她,“你有做过坏事吗?”
  离渊举杯的手顿住,“有吧。”她没去看苏寒的眼睛,压下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离渊觉得有点闷,有些念头在破土萌生,她思绪飘远了一会儿,再开口显得有气无力,“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如何。当下对于过去,就是未来。”
  师父说每个人都会遇到让自己开悟的人,离渊一直以来都以为那个人是她师父,她早就开悟了。直到今天她才萌觉,人生在不同的阶段会遇到不同的人事,而让你感悟天地因果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人。
  “可你相信命中注定。”
  收回思绪,离渊打起精神,“信啊,我还信瞬息万变,一切发心动念,也许都能改变命运,或许是牵扯你往本就设定好的轨迹而去,或许,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又或许,是你洞察世事,救了自己也未可知。”离渊起身拍了拍苏寒的肩,“相信命运不是屈服命运,如果命就是不算好,那也不能不活了不是?如果以前犯过错,那就从现在开始赎罪。总之,人活在当下,当下总要过好的。”
  离渊看着苏寒,像是占卜的结词又像虔诚祝愿:“苏寒,你的命一定会很好。”
  “这是你算出来的?”
  “这是我对你衷心的祝愿。”
  离渊带的是果酒,甘醇温和的酒,但喝多了还是会上头。苏寒觉自己现在就挺上头的,她按下离渊拍在她胳膊上的手,人往前靠,将头埋在离渊腹间。
  “谢谢你啊,离渊。”她真的有些累了。
  离渊的身体一瞬间绷直,继而缓缓放松下来,抬起手轻轻抚在苏寒的脑后,一下两下,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苏寒就被她整个揽在怀里。
  “我会陪着你的。”最初的悸动过后,离渊心里泛起点点酸涩,这是她从来不会想到说出的话,对于苏寒,从开始的好奇,到无聊时的打趣,再到如今她感知到了苏寒的情绪,且被她的情绪感染,她在同她共情,而共情的产生,又往往是命运相连业力共担的开始。苏寒总是这样,把自己压的喘不上气,却从来不发泄,也不让别人知道。苏寒把自己心中的脆弱藏起来,没有人看得到她内心最深处的伤口,除了离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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