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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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安安道:“奴家不才,在这儿给诸位变个戏法,若是变得好,诸位赏脸,给个掌声或响头!”她笑意盈盈,声又甘甜,还没变已有人鼓起掌来。

  冯安安将手中木头人晃一晃,笑道:“小小木头人,娘亲亲手雕。”说着手往袖中一探,那伸出来是,竟是一把雕刻刀。

  满客栈的人全都警觉起来,变了目光。

  冯安安却不慌不忙,在木头上胸前雕刻起来:“娘亲给你雕上五脏六腑,你会不会活过来?”

  她手艺极佳,不久雕完,木头人立在桌面上,竟从脚开始变起,榆木变血肉,渐渐变成七、八岁稚童,眼眸灵动狡黠,纵身一跃,跳下桌来。

  木头人真活过来了!

  惊叹中带三分骇人。

  稚童飞也似地跑去柜台前,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已夺了打赏用的大圆盘,沿桌弯腰:“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若瞧我机灵可爱,给赏则个!”

  众人反应过来,“哐当叮当”,钱往盘中砸。

  稚童不满足,一楼挨着讨遍后,又跃上二楼,继续讨钱。得了钱就弯腰说是谢谢,稚子童声,清脆悦耳。挨个讨到肖抑跟前时,肖抑表情僵硬,往盘中轻放了一锭银子。

  “谢谢公子!”稚童鞠躬,嘴角带笑,眼里有星,捧盘去别处讨了。

  兜了半圈,稚童忽然高呼道:“哎呀!”盘中已盛满钱财,沉沉下压,倘若再堆下去,小山就要倒了。

  稚童捧着盘走楼梯,蹬蹬从二楼跑下来,在冯安安面前高举大盘,喊道:“娘亲,满了!”

  “乖孩儿。”

  话音刚落,大盘落入冯安安手中,稚童则顷刻间还回木头人,倒在地上。

  四肢,脑袋,都是粗榆木。

  胸膛上也不见雕刻痕迹。

  冯安安打开包袱,将盘中财物一股脑倒入包袱中,收好。又从中挑出一两二银子,和着盘子一齐归还给章鹿儿。

  这是她付的钱和小费。

  很快有小二给她端上一盆清水,一条清蒸鲈鱼和一碗素面。

  冯安安摸一摸鱼和面,烫的,不忙吃,待它凉。

  她以水为镜,整理起头发来。先拔掉发簪散落一头青丝,继而弯弯绕绕将它们重新盘好,白。嫩的手五指纤长,将发簪稳稳簪上,盘好。

  寻常的梳头动作,可无论是散发还是簪髻,围观者总觉得挠心。

  心驰神往,恨不得替她为之。

  冯安安整理完头发,取出一方帕子,沾着清水,清洗脸上灰痕。露出完完整整,瓷白的脸蛋,她眼睛不大,却极富神采,鼻有一个小尖尖,上头还挂着一滴水滴。

  盆中水不算脏,美人的粉脂灰痕是香的。她掏出螺子黛和口脂,仍用水面当镜子,细细描眉,染唇。

  眉若远处山峦,唇似近前朱砂。

  远与近,点滴尽在心头。

  化完淡妆,冯安安弯下腰,用盆中水洗去裙上污秽,拭去鞋上泥土。

  一盆水,到如今彻底完成它的使命。而冯安安则一扫风尘,明媚光彩。

  冯安安拾起筷子,吃起鱼和面来。

  客栈里那些拿眼偷瞧她的男人、女人,却久久回不了神。她做这一系列事情都不紧不慢,旁若无人,却因此更勾人。男人们想上去搭讪,却自卑不敢。女人们也自卑,为何她能在一片混乱中从容不迫,又为何举手投足,每一个举动都是说不出学不来的味道?

  而且她还生得那样漂亮,叫客栈里的其他女子都失了颜色。

  没被冯安安慑住的人也是有的,例如章鹿儿,又例如肖抑。章鹿儿跑楼上去问肖抑,冯安安的戏法已超出戏法,可是……传说中的幻术?

  肖抑垂眸,道:“是。”

  章鹿儿微张了嘴,颇为讶异:“大哥,我听说幻术都是假的,那小男童也是假的?”

  “假。”

  “那雕刻刀和五脏六腑的痕迹也是假的?”

  “假。”

  “那木头人呢?”

  “真。”

  章鹿儿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糊涂了。

  肖抑便告诉他,一切幻术都是障眼法,事后定能留下事物发展的本来面貌。刀不是刀,是她袖中腕上戴着藏着的镯子。将镯子褪下,变换为刀。木头人一直都是木头人,端着盘子去乞讨的不是木头人,更不是活人男孩,而是冯安安。

  章鹿儿回味半晌,琢磨出一句:“所以……幻术师要借助器物?”

  “弱的幻术师需借助器物,强的不用。”

  “所以这姑娘……其实挺弱的?”

  肖抑闻言,想起以前冯安安练功的样子,既懒散又爱分心,每次都是仗着天资和悟性勉强过关。他不由笑道:“可不是么。”

  章鹿儿又问:“大哥,你能教教我不?怎样才能不中幻术?”

  肖抑刚想开口,就听见娓娓女声传音入密:“扬之,一见面你就背地说我坏话,该当何罪呀?”末尾“该当何罪呀”这五字,仿佛撞了浑天钟,不断回响重复,越来越轻,丝丝绕绕。

  肖抑闻声侧首,向冯安安望去,见她没正面与他对视,只是用眼角余光眺他。接收到肖抑投来的目光,冯安安眼角和唇角勾起,端起碗,笑抿下一口热汤。

  肖抑也同她传音入密:“阿鸾,许久不见,你来这里作甚?”

  她反密他:“那你来这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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