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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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安安道:“幻师施幻时必须在场,你晓得吧?”

  幻术有句行话,叫“以屏为屏,以界为界”。意思是幻术师施展幻术,是有界限的,你不可能让全天下都变成虚幻世界吧?

  这个界限,幻术师自己不能定,必须借助自然的界限为界限,真实的屏障为屏障。

  例如,冯安安之前在客栈施幻,是以客栈为界限;

  在竹林施幻,以竹林为屏障。

  界限越大,幻术师所需要的能力就越强,消耗的气力和心血也愈多。冯安安以凉玉城墙为界布下一场恶战,是她不可自已的,悲愤下激发的一腔孤勇。

  她从前,往后,都不大可能再布下那么大且那么伤心的幻术了。

  所以今夜施法的幻术师,必定是在总兵帐内,才能幻出与帐内迥然不同的炼狱。

  肖抑点头:“正因如此,我才觉蹊跷。总兵帐内最早那拨人……是没有活口的。”

  第9章

  冯安安嘴角勾着一抹动人的弧线:“那又如何?”幻师邪道,做出怎样疯癫的事都不奇怪。

  包括,舍身入幻。

  今夜的幻师为了让自己的幻术更逼真迷惑,情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冯安安见肖抑愁眉不展,便伸食指沿着他的右眉一抹而过:“瞧你这愁的,眉头紧皱成这样……”

  肖抑眉头更皱了。

  冯安安道:“明儿我去给你瞧瞧。”无论敌友,幻师与幻师间,总是有那么点心有灵犀的。她明天去总兵帐里“追忆”下,兴许能帮肖抑揪出最初的幻象。

  肖抑却突然按住冯安安的手背,她很默契地止声。

  不久后,听见脚步声,黄二一步三叹正回帐来。

  肖抑将手拿开,离得冯安安远些,等黄二进来时,瞧见冯安安在收拾东西,肖抑在写东西,各自待在各自那边,隔着些距离。可黄二却觉着,冯安安和肖抑有个二人堡垒,无色无形透明,外面的人进不去,他俩也出不来。

  黄二与冯肖二人打招呼,忍不住感慨:“总兵,还有那些兄弟,真是可怜。”

  肖抑道:“是,希望上头能助力我等,早日将真凶绳之以法,为兄弟们伸冤。”他正在写的,就是今夜惨变的详细汇报。整理成折后,抄呈两份,一份呈给太守吴愈,一份则由驿使快马加鞭上报瑶城。

  冯安安闻言一瞟,问道:“大人,那您今晚不得熬夜?”

  肖抑仍忙于书写,只声答道:“嗯,会睡得晚些,你们先歇息。”

  黄二劝道:“大人,您也要早点歇息,照顾好身体啊!”冯安安却把黄二一拉,使个眼色,意思是:别管肖大人,我们先睡,他还不会照顾自己?!

  黄二微笑挑眉,同冯安安各自吹了各自的灯,歇上了。

  不一会儿便入了眠。

  夜里深,帐内帐外都安静得出奇。

  肖抑喜欢这份安静。

  愈寂静他就愈踏实,仿佛万籁无声才是他的主场。若非必要照面,肖抑肯定会挑灭了烛灯火苗,扼杀最后一丝丝喧声。

  惨变的每一个细节,其实都按调理列在心头。但下笔仍需斟酌,呈上的奏折,该报什么,不该报什么,都要想清楚了。

  肖抑忙至半夜,才将两份奏折全部搞定。不仅字迹工整,连字与字,段与段间的距离,也全都毫厘不差。

  可能是脑子用多了反倒精神了,肖抑不困,便从怀中掏出一本手札。

  这是他的私人记录札,不是每日都记,有极重要的事,才会简单写一两句。

  肖抑在札上写道:

  辛丑五月初六,营中生变,惨死者众

  写完,他边收手札,边打算吹灯,可轻轻一口气,灯没灭,手札却被吹翻一页,露出前一页的记录:

  辛丑四月十三,重遇阿鸾,闻其合离,甚是震惊

  这条记录映入眼帘,肖抑便不知不觉去瞧冯安安。这人,睡得既快且酣,仰着把双腿躬起来,张着口,跟个猪似的。

  肖抑心里默默鄙视冯安安的睡姿。

  吹灯,他也睡觉!

  *

  定北营今日下了一场雨。

  倾盆而至,伴着雷暴,仿佛老天也在为昨日的惨案哭泣。

  天都是昏沉沉的,让人觉得胸闷。

  肖抑和冯安安在总兵帐内。

  起初他瞧着下雨,便打算取消“追忆”——雨水冲刷,空气中的印记会淡去很多。“追忆”耗的精力大,担心冯安安承受不来。

  冯安安却偏要来。

  肖抑向来是拗不过她便依她,带冯安安进入总兵帐。知道她讲究,来之前特意命人把帐上和地上的血都洗干净了。箱子案几大半被移走,连墙上的挂弓挂画都拿出去了。

  空空一大帐,还是很整洁的。

  哪知冯安安一进屋,就吸鼻子:“好浓的血腥味!”沾染气味,回去又得换衣裳!

  还是被嫌弃了。

  冯安安盘膝坐在大帐中央,开始“追忆”。

  她初学幻术时不认真,基础没打好,到现在落下毛病,每次一追忆,脑子里就开始下雪。铺天盖地的暴雪,夹带着北风呼啸而至。

  天色青苍,满目银装。

  冯安安心底暗骂了句脏话。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耐着性子等风雪过去,进入正轨。

  肖抑很自然地守在门口,以防他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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