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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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斜跟着进来,本是观赏周遭花木,差点没给宣珏方才那几句话,给震成株呆愣的药草。

  他心道这事不好办——到底要不要和夫人说啊!

  小舅子好像被人抛弃了啊喂!

  谢重姒也只是发愣,愣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等宣珏同乔斜离开后,才狠狠地呼吸吞吐缓了过来,问金繁:“……师兄,他这个严重吗?”

  金繁皱眉看阿九,像是在看一堆垃圾,心情略微不爽,症状随口往严重了说:“啊严重啊,搞不好会死人啊。”

  谢重姒没再吭声,默默地挥了挥手,示意把人带回她的未央宫。

  也没搬往日经常会从金繁这里顺走的花草,一言不发,离开了。

  *

  金繁妙手回春,开的方子,也的确算对症下药。

  这日夜晚,宣珏安稳入睡。

  但梦魇仍旧,他再次陷入久远曾经。

  那是遥远而悠久的梦了。

  何月何时,不甚清朗,只记得他步入玉锦宫时,踩过松软雪地。

  或是被氏族起兵的紧急,闹得半宿未眠,他略微焦躁,步速也快了不止一分。

  这是天金阙最温暖如春的寝殿,地龙厚毯,暖炉熏香。

  宣珏外殿立了会儿,见靴上雪沫化去,才缓缓入内。

  内殿更热,宫人们厚衣褪得只剩轻裘,她却仍裹在绒袄长裙里,跪坐榻前,独酌自弈,玲珑棋局不得其解,很久都没有落子。

  “黑棋,八之六处,刺。”宣珏走至旁边,低头细看棋盘,开口提醒她。

  榻前人眉眼艳丽,眼皮都未抬一下。

  一旁兰灵也不知是热,还是紧张,额角冒冷汗,替谢重姒见了个礼:“陛下。”

  谢重姒没搭理,殿内温暖得近炎热,她却细汗都无。

  未施粉黛,连乌发都是简单束于脑后,和长襟裙摆一块逶迤于地。

  像是铺陈流曳的碎墨。

  唇色却极艳极浓,衬得脸颊眉眼的肌肤,白得透明。

  宣珏摆了摆手,示意兰灵不用多礼。

  他坐于榻上,垂眸看着身侧的人,不咸不淡地道:“没有其余的活路了,尔玉。”

  谢重姒仍旧未理会,只视线不动声色逡巡过棋盘,发现如他所言后——

  猛地挥袖,将所有棋子拂落于地。

  兰灵连忙跪地膝行,胆颤心惊地收拾散落棋子。

  娘娘失了孩子,冬初去寒山寺祈福抄佛经,也不知和老住持谈了些什么,回来后,愈发闷闷不乐。

  她是陛下挑选的掌事宫女,一心向着陛下,可不知何时开始,也心疼起娘娘来。

  便替娘娘寻了些西域和东燕新奇玩意儿,带回宫里,哄她开心。

  兰灵一颗一颗,拾掇玉子,发觉头顶两人都一言不发,气氛愈发沉凝冷漠。

  她心跳如擂鼓,心想,再这样下去,她也要疯了!

  忽然,宣珏轻轻开口:“三日后,镇关大将军回京述职。寒月风雪重,大概大半月,年关时节,能抵达望都。”

  谢重姒倏地一抬眸。

  宣珏与她冷漠却担忧的眸光对视,眼中神色晦暗了不止一分,声音却依旧徐徐温和:“文澜斩了吐蕃枭贼首级,不远万里送至京城,忠心何极——该赏,对吧?”

  第64章 挣扎  (前世)坠入疯狂的泥沼

  谢重姒摁住棋盘尖角, 指尖发白,她第一次真情实感地觉得,高坐在侧的宣珏, 冷漠而陌生。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 垂眸看他,层叠铺展的裙摆如收合的花,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宣珏危险而沉默地注视她片刻,半晌,唇齿间溢出冷笑:“你是觉得,我会杀了他吗?”

  他眼尾泛起一抹不详的血红, 复又道:“我的确想杀。三军来犯,在金岭一带势如破竹, 你说, 曾在西南剿匪的戚文澜, 有没有提供那张攻防地图?!还是说——”

  “殿下,你就这么紧张他么?!”

  谢重姒倒吸了口冷气,四肢百脉都有点泛寒起来。

  宣珏眼中的阴冷戾气犹如狂风骤雨,谢重姒竟从未见过, 陡然一惊,下意识向后跌去,宣珏轻而易举揽住她的腰肢, 把她压在软塌之上。

  眼角冷白的肌肤上, 像是凝了血泪, 疯狂绝望。

  谢重姒呼吸一滞,不假思索地从宽袖里抽出匕首,横在宣珏胸前。

  匕首带着西域风情,宝石镶嵌, 明亮微弯,刀面反射的光照在宣珏胸前衣襟暗纹上,竹影摇曳。

  宣珏看着那把抵在胸前的刀,一字一句,森冷如冰,却不是对谢重姒,而是对旁边已经面色煞白的宫女:“兰灵,你是在找死!!”

  兰灵登时瘫软,手中尚在收拾的棋子险些再次散落在地。

  她慌忙将棋盒放到台面,匍匐叩首,不断求饶:“陛下赎罪,陛下饶命!奴婢不知带入的机巧木艺里藏有刀刃……”

  磕头声大得震耳,兰灵额头生疼,顾不上许多,只是告罪。

  她知道,这时再不告罪求恕,怕是命不能保。

  宣珏置若罔闻,握住谢重姒的手腕,使了巧劲,迫使她再不得向前。

  他轻轻地垂下眸来,看着身下人。

  谢重姒发丝铺榻,轻灵婉转。

  三千青丝如墨似水,丝绸般铺陈开来,甚至有不少,缱绻在他按在她头侧软塌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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