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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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珏突然笑了,若明光拂尘,声音也温柔地像是要滴出水来:“这么想要杀我么?”

  他握着谢重姒手腕,提携向上,锋利刀剑直戳他颀长脖颈,在最脆弱柔软的一处停下。

  宣珏温声道:“那就刺这里。胸口心前,有肋骨护着。这是弯刀,不够快,会折断的,杀不了我。”

  他像是诱哄,低声呢喃:“刺在脖颈上,瞬息之间,便能让我命丧黄泉,而且会死得痛苦折磨——”

  “不妨试上一试?”

  谢重姒定定地瞪着他,尔后朱唇轻颤:“你……”

  宣珏指尖按在了她手腕穴位上,她根本挣脱不得,看他若无其事地拉着她手,毫无所谓地向脖上抹去,不由瞳孔微缩。

  只感觉浑身上下也冷得彻骨,就连安分数月的足腕刺身处,也隐隐作痛起来。

  宣珏脖上已有血迹,皮肉刺破,鲜血顺流直下。

  一点一点,滴在谢重姒鹅黄宫裙上。

  宫人们看得是心头大骇,愣是没一个敢开口。

  就连兰灵都忘了磕头求饶,浑身颤抖地凄声喊道:“陛下!!!”

  就算陛下真这样寻死了,娘娘也活不下去啊!!

  宣珏不着痕迹地蹙眉敛眸,像是回过神来,察觉到捏握的雪腕竟是有了退意般后坠,他想起了什么,唇齿间溢出温和笑意:“算了,刚想起来,我暂且不能死。氏族作祟未休,南方水患北方天灾,西梁东燕虎视眈眈,还有的磨。一年半载,才能收拾安定。等等我罢——”

  谢重姒没能给他回应。

  宣珏这不管不顾的狠绝劲,不仅伤害自己,更是把她也逼至绝境。

  谢重姒浑身冰冷,没有丝毫力气。

  宣珏也察觉异样,脸色一变,将刀刃甩开,搭上腕脉,再探在她已经发冷的脖颈处。

  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起,转身去隔殿的温泉池内。

  里面水波暖流,蒸汽四溢。

  一扇绣莲夏景屏风横档,遮住内室。

  宣珏抱着谢重姒走至泉前,三下五除二地将她繁琐宫装剥落,也不顾衣衫会湿透,拥着她踏入池内。

  怀中人意识模糊,冰冷得仿佛尸体。

  宣珏面无表情地替她顺脉点穴,眸中阴沉狂戾,似浓稠欲滴的墨。

  有宫人想要上来伺候,只听到一声厉喝:“滚!”

  便再无人敢入内了。

  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跪在屏风外,目不斜视。

  宣珏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才轻轻嘤咛一声,缓了过来。

  仍未清醒,长睫低垂,眼眸半阖,像是冷,紧贴着他靠了上来,冰冷的唇,擦过他浸没水中的喉结,还有仍在流血的伤口。

  温热里的一点冰寒分外明显,宣珏却只感觉,他浑身上下都被这冰寒给激得燥热难安起来。

  他嗓音沙哑地制止:“尔玉,醒醒。”

  谢重姒听不到,攀附而上,抬腕搂上他肩膀,肆意妄为地抱紧水波里唯一的受力点。

  不住地用唇瓣轻啄,从他喉结到下颚,再到僵硬的嘴角。

  轻车熟路般,嚣张狂恣地掠走他的呼吸。

  和刚成婚时的肆意妄为并无二致。

  宣珏明知一切物是人非,截然不同。

  但意志仍在缓慢消失,直至理智全无。

  最终,他抛弃所有理智,低声呼唤:“重重……”

  谢重姒挣扎着想要睁开眼,意识模糊地“嗯”了声,像是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宣珏知道她尚未清明,轻轻抬手。

  在水雾里,拥住他的软肋红尘。

  他眸光依旧清润冷静到仿若洞察世间一切,嗓音却因沉沦,喑哑似铁,在最幽微低吟时,像极了云鹤丧偶时的悲鸣:“……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寒风呼啸,吹不入暖气四溢的玉锦宫。

  春风暖徐,温柔地轻拍宣珏院里门窗。

  他倏地一睁眼,从梦境里挣脱转醒,心尖都还是颤抖的。

  沉默半晌,抬指按住眉心,喃喃地道:“这……还不如不睡呢。”

  宣珏起身着衣,推门而出,有仆人见他醒了,想要煎药,被他轻轻制止:“方子不大管用,先放着。若是阿姐或是兄长问起,你们就说我还在服用,从未停过。”

  下人应是。一旁白棠听了,就知道他又梦魇难安。

  白棠将江南一代的繁琐事务,交由弟弟兰木打理,随宣珏同回望都。这一年半载以来,忙碌颇多。

  白棠忧虑地对宣珏道:“主子,不多歇息会么,天光尚未大亮。”

  宣珏摆了摆手,步入有别于画室的另一间南书房,淡墨书香,古卷横于架上。

  除却案上笔墨纸砚,几无杂物,一尘不染。

  书房北角窗下,立了樽紫铜凤凰熏炉,袅袅青烟,在逐渐明亮的天光里升腾而起。

  宣珏随意摊开翰林院的几本文书,边看边问:“如何?可有线索?”

  望都达官贵人多,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白棠没有在苏州那般游刃有余,但仍旧恭敬回禀:“属下探听到的是,那女子名为阿九。去年冬月初时,三皇子于江南幸她,之后带回京城,纳为侍妾。”

  这世轨迹错乱,但三皇子仍旧在太元四年南下江南,和齐家有所往来。

  宣珏不置可否,淡淡地道:“接着说。”

  “属下已传令让兰木探寻,阿九是否是江南人氏。同时,太子府邸也有消息说,太子近月余茶饭不思,神情憔悴,疑是病容。”白棠说道,“主子,太子府看得严,还需要继续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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