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平安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了，随后走到餐桌前坐下，捧着碗稀粥喝。平卫东刚才在跟杨桂香唠家常,没注意电视播放什么，便问：“新闻说啥了？”
“台风要来了。”
平卫东听言没吱声,倒是杨桂香撂下筷子叫骂：“他娘的又要下雨,有完没完。”
“气性真大，”平卫东轻嗤一声,“咋滴,你能把台风打下来？”
“就咱家这破房子一下雨就漏水，再来个台风，还不得把屋顶掀走。”
“胡说什么,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吗。”平卫东吃好了，点了支烟。
杨桂香下意识抱住平宇：“要抽死一边抽，别熏着我儿子，跟你这种人过日子真是够够的。”
“皮又痒了是不是…”
平安不愿听他俩拌嘴,嗖的一下站起来：“都吃过了吧,那我洗碗了。”
洗好碗筷,客厅没人了，平安进了自己卧室,她掏出手机，对着不会的数学题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里的联系人。
没过几分钟，手机响了,对方发来一张草稿，上面是完整又详细的解题步骤。
平安看了眼，“嗡”的一声，手机震动。
旺旺雪饼：［懂了？］
：［嗯。］
旺旺雪饼：［这么晚了不睡？］
：［今天晚饭吃的晚，课外作业还没做。”
旺旺雪饼：“哦，我以为你要卷我。”
：［……你咋不睡？］
旺旺雪饼：［月亮不睡我不睡。］
平安无话可说，发了个从徐姩姩那偷来的表情包，一脸猥琐的熊猫头不停鼓掌，下面附带“牛批”两字。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地理改成了自习，昨天平安睡得晚，便趁自习补上一觉，她是被同学挪动桌椅的声音给吵醒的。
睁开眼，虚无的景象迅速变得清晰，只见程望侧倚在她桌边，垂着眸看她。
平安愣住，程望挑了下眉，慢悠悠的说：“平安同学，放学一起回家啊。”
班上的同学放学一块走很正常，听见她说好，程望便帮她收拾书本。
这边，陶焉然在等沈家辉拾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奇怪，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有啥奇怪的，只准人家跟你好，不准人家跟别人好？”沈家辉笑了下，而后看向顺遂，“等会去哪吃？”
顺遂目光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声音不带情绪：“改天吧。”
平安和程望跟随人流往校门口走，忽然，少女停住脚步，扭头对程望说：“就在这分开吧。”
程望的视线越过她朝右边车棚看，若有所思：“我今天不骑车，太累了。”
闻言，平安没说什么，出了学校在站台等车，很快公交来了，平安刷学生卡上车，找了个空位坐下。
程望紧跟其后，在她身边落座。
平安惊讶：“你上来干嘛？”
“回家啊。”
“这趟公交去你家？我怎么不知道。”
程望笑着怼她：“你不知道的多了。”
平安默了一瞬，拿出试卷：“正好你在，给我讲讲这题。”
香樟树下，少年透过公交玻璃窗，静静注视车上的女孩。
她在听男生讲题，公交经过减速带，没有防备地颠了一下，本就挨的近，头撞在一起，他们望着彼此，相视一笑。
顺遂抿直了唇线，神色复杂，眸光浓稠似夜。
司机迟迟不见人上来，催促道：“咱该回了。”
顺遂上了车，平静收回视线，嗓音压得极低：“走吧。”
周日。
平安按照约定时间去了程望家，不过给她开门的另有其人。
“程望呢？”
男生顶着刚睡醒的鸡窝头，看见来的是个女生，有些尴尬：“阿望还在睡呢，你先进来。”
平安一进来，他拍醒沙发上的男生：“别睡了，来人了。”继而冲楼上喊：“阿望，起床了，快下来！”
没过多久，程望白衣黑裤，一手
插兜走下来：“来得这么早啊。”
平安听见他声音，站起来说：“不早了。”
开门的男生看了眼手机：“阿望，你说的老师什么时候来？”
程望侧首瞧着平安，微翘的桃花眼中，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这不来了嘛，是吧？小安老师？”
此话一出，男生瞬间明白他的潜台词：“原来阿望说的老师就是你啊，他说有老师要来，我以为是班导家访呢。”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
“得嘞，你们好好学。”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程望将人领到桌前，平安拉开椅子坐下：“程望，你能不能别给我起外号。”
“什么外号？”
“小安老师。”
平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他刚才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叫她，她惊得一颤，窘迫到极点。
“这也算外号？就一称呼。”程望闷声低笑，“你也可以叫我程老师，我不介意。”
“我介意，”平安微微皱眉，“反正不许在外人面前这么叫我。”
“好。”程望薄唇轻勾，“都听小安老师的。”
平安瞪了他一眼：“你又叫！”
“现在又没外人。”
阴天，客厅里开着盏灯，他们相隔一张胡桃木长桌对望而坐，平安睇了眼程望的模拟数学卷：“你都写完啦？”
“嗯。”
反观平安有几道题摸不着头脑，她问：“这几题你会做吗？”
程望接过她的卷子，前面几题，他给个思路，平安就会了，直到最后一道大题，程望开始对她数学思维感到怀疑，尽管无语，还是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
“这回明白了？”
平安没看他，应了声很轻的：“应该吧。”
得。
还是不懂。
卷成纸筒状的试卷轻轻敲了下平安的头，程望叹气，有点无奈：“你呀你，再讲下去，我得收费了。”
“那还是我自己琢磨吧。”平安尬笑，展开卷子，“你抓紧时间写其他几门。”
二十分钟后，平安按照程望说的，总算把题解了出来，她长舒一口气，抬眼一瞧，程望这时刚做完一套英文卷。
“都会写？”
“不是。”
“我看看。”
大概是学习氛围浓厚，竟不知不觉到了正午。
程望忽地往椅背一靠，抱臂盯着女孩：“饿吗？”
平安头也不抬：“还好。”
“休息会吧，阿姨等下就来。”程望说，“有忌口吗？”
“没有，做啥吃啥。”
程望语调漫不经心：“还挺好养活。”
“……“
“周五那趟公交你中途下车没？”平安放下圆珠笔，想起什么，“它和你家是反方向，我今天特意看了，坐17路才对。”
程望不太在意，轻点头道：“可能是我搞错了。”
门外霎时响起门铃，是阿姨来做饭了。
饭毕，平安和程望继续学习，后来他收到了一条短信，说是有点事，就结束了补习。
绛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穿着校服的学生在上体育课，做了半节课的运动让他们有些吃不消，老师吹响哨子解散休息的那刻，个个撒欢儿似的跑开了。
平安走远了些，在操场看台坐下休息，她耷拉着脑袋踢走脚下石子，此时，一道阴影覆了下来。
平安扭头去看，少年坐在了身边，正好帮她挡住了刺目的太阳。
“看你上课心不在焉，”顺遂随意般问：“有心事？”
平安被看穿，不禁脸红：“倒也没什么，就是有点迷茫。”
“能跟我说说吗。”
“今天上课，老师提到了梦想。”平安抿了抿唇，“我只知道要考大学，但考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未来做什么工作我从来没考虑。”
“顺遂，”她忽然好奇，“你有梦想吗？”
“有。”顺遂诚恳地说，“我想去京都，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平安垂眸，说：“我真羡慕你。”
“羡慕？”
顺遂视线寻过她脸上每一寸，他在观察，观察一个拧巴的人，试图读懂她欲言又止的隐喻。
“是啊，你什么都好，我不一样，沉闷木讷，敏感内向，不太讨人喜欢，”平安缓了下呼吸，“比起热烈明亮，我这种像颗细沙，坠入冰川都激不起涟漪的，很无趣吧。”她声音有些艰涩，“甚至没有明确的理想。”
“平安，没有谁天生能预知将来，”顺遂平静地叙说，“我太爷爷是家中独子，一心想当裁缝，但他父亲是个商人，极力反对，嫌他没出息，后来父亲生病，太爷爷还是被迫经商了。临终前，太爷爷说他生错了时代，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祖辈的心血，他一直在妥协。”
“而我父母想让我学理，将来继承他们衣钵，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转了文。”
“成长本就是件抽丝剥茧，痛苦沉沦的事，”顺遂定定望着平安，“或许有棱角，但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你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台风要来了。”
平卫东听言没吱声,倒是杨桂香撂下筷子叫骂：“他娘的又要下雨,有完没完。”
“气性真大，”平卫东轻嗤一声,“咋滴,你能把台风打下来？”
“就咱家这破房子一下雨就漏水，再来个台风，还不得把屋顶掀走。”
“胡说什么,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吗。”平卫东吃好了，点了支烟。
杨桂香下意识抱住平宇：“要抽死一边抽，别熏着我儿子，跟你这种人过日子真是够够的。”
“皮又痒了是不是…”
平安不愿听他俩拌嘴,嗖的一下站起来：“都吃过了吧,那我洗碗了。”
洗好碗筷,客厅没人了，平安进了自己卧室,她掏出手机，对着不会的数学题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里的联系人。
没过几分钟，手机响了,对方发来一张草稿，上面是完整又详细的解题步骤。
平安看了眼，“嗡”的一声，手机震动。
旺旺雪饼：［懂了？］
：［嗯。］
旺旺雪饼：［这么晚了不睡？］
：［今天晚饭吃的晚，课外作业还没做。”
旺旺雪饼：“哦，我以为你要卷我。”
：［……你咋不睡？］
旺旺雪饼：［月亮不睡我不睡。］
平安无话可说，发了个从徐姩姩那偷来的表情包，一脸猥琐的熊猫头不停鼓掌，下面附带“牛批”两字。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地理改成了自习，昨天平安睡得晚，便趁自习补上一觉，她是被同学挪动桌椅的声音给吵醒的。
睁开眼，虚无的景象迅速变得清晰，只见程望侧倚在她桌边，垂着眸看她。
平安愣住，程望挑了下眉，慢悠悠的说：“平安同学，放学一起回家啊。”
班上的同学放学一块走很正常，听见她说好，程望便帮她收拾书本。
这边，陶焉然在等沈家辉拾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奇怪，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有啥奇怪的，只准人家跟你好，不准人家跟别人好？”沈家辉笑了下，而后看向顺遂，“等会去哪吃？”
顺遂目光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声音不带情绪：“改天吧。”
平安和程望跟随人流往校门口走，忽然，少女停住脚步，扭头对程望说：“就在这分开吧。”
程望的视线越过她朝右边车棚看，若有所思：“我今天不骑车，太累了。”
闻言，平安没说什么，出了学校在站台等车，很快公交来了，平安刷学生卡上车，找了个空位坐下。
程望紧跟其后，在她身边落座。
平安惊讶：“你上来干嘛？”
“回家啊。”
“这趟公交去你家？我怎么不知道。”
程望笑着怼她：“你不知道的多了。”
平安默了一瞬，拿出试卷：“正好你在，给我讲讲这题。”
香樟树下，少年透过公交玻璃窗，静静注视车上的女孩。
她在听男生讲题，公交经过减速带，没有防备地颠了一下，本就挨的近，头撞在一起，他们望着彼此，相视一笑。
顺遂抿直了唇线，神色复杂，眸光浓稠似夜。
司机迟迟不见人上来，催促道：“咱该回了。”
顺遂上了车，平静收回视线，嗓音压得极低：“走吧。”
周日。
平安按照约定时间去了程望家，不过给她开门的另有其人。
“程望呢？”
男生顶着刚睡醒的鸡窝头，看见来的是个女生，有些尴尬：“阿望还在睡呢，你先进来。”
平安一进来，他拍醒沙发上的男生：“别睡了，来人了。”继而冲楼上喊：“阿望，起床了，快下来！”
没过多久，程望白衣黑裤，一手
插兜走下来：“来得这么早啊。”
平安听见他声音，站起来说：“不早了。”
开门的男生看了眼手机：“阿望，你说的老师什么时候来？”
程望侧首瞧着平安，微翘的桃花眼中，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这不来了嘛，是吧？小安老师？”
此话一出，男生瞬间明白他的潜台词：“原来阿望说的老师就是你啊，他说有老师要来，我以为是班导家访呢。”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
“得嘞，你们好好学。”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程望将人领到桌前，平安拉开椅子坐下：“程望，你能不能别给我起外号。”
“什么外号？”
“小安老师。”
平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他刚才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叫她，她惊得一颤，窘迫到极点。
“这也算外号？就一称呼。”程望闷声低笑，“你也可以叫我程老师，我不介意。”
“我介意，”平安微微皱眉，“反正不许在外人面前这么叫我。”
“好。”程望薄唇轻勾，“都听小安老师的。”
平安瞪了他一眼：“你又叫！”
“现在又没外人。”
阴天，客厅里开着盏灯，他们相隔一张胡桃木长桌对望而坐，平安睇了眼程望的模拟数学卷：“你都写完啦？”
“嗯。”
反观平安有几道题摸不着头脑，她问：“这几题你会做吗？”
程望接过她的卷子，前面几题，他给个思路，平安就会了，直到最后一道大题，程望开始对她数学思维感到怀疑，尽管无语，还是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
“这回明白了？”
平安没看他，应了声很轻的：“应该吧。”
得。
还是不懂。
卷成纸筒状的试卷轻轻敲了下平安的头，程望叹气，有点无奈：“你呀你，再讲下去，我得收费了。”
“那还是我自己琢磨吧。”平安尬笑，展开卷子，“你抓紧时间写其他几门。”
二十分钟后，平安按照程望说的，总算把题解了出来，她长舒一口气，抬眼一瞧，程望这时刚做完一套英文卷。
“都会写？”
“不是。”
“我看看。”
大概是学习氛围浓厚，竟不知不觉到了正午。
程望忽地往椅背一靠，抱臂盯着女孩：“饿吗？”
平安头也不抬：“还好。”
“休息会吧，阿姨等下就来。”程望说，“有忌口吗？”
“没有，做啥吃啥。”
程望语调漫不经心：“还挺好养活。”
“……“
“周五那趟公交你中途下车没？”平安放下圆珠笔，想起什么，“它和你家是反方向，我今天特意看了，坐17路才对。”
程望不太在意，轻点头道：“可能是我搞错了。”
门外霎时响起门铃，是阿姨来做饭了。
饭毕，平安和程望继续学习，后来他收到了一条短信，说是有点事，就结束了补习。
绛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穿着校服的学生在上体育课，做了半节课的运动让他们有些吃不消，老师吹响哨子解散休息的那刻，个个撒欢儿似的跑开了。
平安走远了些，在操场看台坐下休息，她耷拉着脑袋踢走脚下石子，此时，一道阴影覆了下来。
平安扭头去看，少年坐在了身边，正好帮她挡住了刺目的太阳。
“看你上课心不在焉，”顺遂随意般问：“有心事？”
平安被看穿，不禁脸红：“倒也没什么，就是有点迷茫。”
“能跟我说说吗。”
“今天上课，老师提到了梦想。”平安抿了抿唇，“我只知道要考大学，但考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未来做什么工作我从来没考虑。”
“顺遂，”她忽然好奇，“你有梦想吗？”
“有。”顺遂诚恳地说，“我想去京都，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平安垂眸，说：“我真羡慕你。”
“羡慕？”
顺遂视线寻过她脸上每一寸，他在观察，观察一个拧巴的人，试图读懂她欲言又止的隐喻。
“是啊，你什么都好，我不一样，沉闷木讷，敏感内向，不太讨人喜欢，”平安缓了下呼吸，“比起热烈明亮，我这种像颗细沙，坠入冰川都激不起涟漪的，很无趣吧。”她声音有些艰涩，“甚至没有明确的理想。”
“平安，没有谁天生能预知将来，”顺遂平静地叙说，“我太爷爷是家中独子，一心想当裁缝，但他父亲是个商人，极力反对，嫌他没出息，后来父亲生病，太爷爷还是被迫经商了。临终前，太爷爷说他生错了时代，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祖辈的心血，他一直在妥协。”
“而我父母想让我学理，将来继承他们衣钵，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转了文。”
“成长本就是件抽丝剥茧，痛苦沉沦的事，”顺遂定定望着平安，“或许有棱角，但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你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