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卫忠臣平静地接过信一看,笑了,与赵军师所料分毫不差,东方慈处境艰难,如有机会,他必会主动走出那乌龟王八壳。
  而“机会”到来有两个前提,一是东方慈把副将杀了,且将消息封锁,二是在东方慈有所行动前除掉前阵兵寨中的一个危险人物——南侧中兵寨全云武最仰仗的军师,有一双善于勘破阴谋的慧眼,很可能坏我军决胜之计的席帧。
  在收到卫忠臣派人传回虎翼军的口信之后,林骁即刻带兵前往全云武的兵寨,彼时群寨前阵热闹如菜市场,到处可见同袍与友军身影,正各显神通攻占兵寨。单她赶路期间就瞧见不少叫骂激将,偷渡壕沟,仿照狄乐之计欲把箭塔炸毁,四面进攻分敌军兵力,四面围城和敌人比耐心,以及老老实实填壕沟者,还有四处游走找寻机会的虎翼军。
  前阵兵寨则几乎采取了同一种对策——死守不攻,再冲动的将领都在谋士的劝说下耐住了性子,包括全云武。
  全云武这人脾气暴躁,自诩当世英雄,不容他人说他一点不好,激将法是最有用的,但有席帧在,激将法又最是没用。
  林骁却依旧派手下兵卒隔着壕沟把全云武连带其八辈祖宗骂了个遍,什么难听说什么,尤其突出“全云武你个懦夫、缩头乌龟,什么狗屁英雄,连狗熊都不如,在席帧屁股后摇尾乞怜的东西”这句话。不为激将,只为挑拨离间。
  借刀杀人,此乃赵谨对付席帧的计策。具体行事她并未告知,为了帮林骁成为合格的将军,她要林骁自行思考如何完成此计。
  向来宠妻无度的林骁怎会让她失望。她的兵法是从赵谨所予兵书中习得,谋策上自然而然带了赵谨的风格,她也要给敌人编织逃不出的囚笼。
  时限是两日,赵谨预计席帧两日后即会醒悟坏事。
  《名战奇策》以全云武为视角对此战有所记录。
  在全云武看来,外面的敌人形如跳蚤,烦人且找死,区区百人不到的军队就敢来五千人的兵寨叫嚣,不是找死是什么?
  可他的心腹军师席帧却说敌人在激将,是为了某种他尚未勘破的目的使将军急躁,他认为当下应无视敌人,坚守几日等待东方主帅的命令。
  全云武很信重席帧,纵使他所言甚是不合人心意,他也咬着牙听从了。
  不一会儿,跳蚤的叫嚣声消失,据兵卒来报敌人已去往邻近的兵寨,现下他们的兵寨四周空无一人。这仿佛是在蔑视全云武,无声骂他是缩头乌龟,哪怕没有一个兵卒看着,他这缩头乌龟也不敢露头。气得全云武拔身而起,绷紧的肌肉,凸现的青筋,无一不彰显他的愤怒。
  与暴躁没本事的潘玄归不同,全云武尽管比他脾气还差,但本身力大无穷,武艺不俗,麾下且有一群勇猛不惧死的力卒,在此方限制大兵力的战场,他谁都不怕,如何能忍受乾阳病猫的轻视!
  正当他忍不住要带兵出去给病猫教训之时,席帧再度拦在他身前。
  第189章
  “将军, 切不可冲动行事,敌人是在刻意激怒将军,让将军弃坚寨入陷阱, 将军三思啊!”席帧躬身行大礼,阻拦全云武前进。
  全云武喷了喷鼻子, 仿若能喷出火花,他很不满, 这是他从军生涯第一百二十一次被席帧拦住前路。前面一百二十次他听从建议一百次, 没有听从的二十次中有十一次结果不好不坏,有九次挨了惩罚, 这九次可不是他决策有误,而是意外和手下不小心导致了不可避免的错误,不过他给席帧面子, 哪怕席帧的阻拦至少有十一次是多余的,谁让席帧是自他微末起就跟随他的心腹。
  第一百二十一次, 全云武依旧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他说:“作为中兵寨之将, 理应在危机时刻站出来作表率,收拢小兵寨与县城兵马,把敌人的嚣张粉碎, 缩在兵寨被敌人极尽羞辱而不敢量出铁拳, 怎配称作大丈夫?”
  席帧状似被噎了一下, 将姿态再度放低,嘴上不太客气,继续劝说:“大丈夫有勇有谋, 将军若是领兵出寨中敌人之计, 便是莽勇无谋……望将军三思。”
  有些话不明说,全云武也能听出来, 这家伙是在骂他蠢,不配作大丈夫。气得他整张脸通红一片,气势高涨三分,好在席帧先服软下跪,他才勉强压住火气。大抵是被气得狠了,出去杀敌的冲动消退不少,全云武没让席帧起来,自顾自坐回位子。
  随后一阵沉默。
  半个时辰后,全云武方假模假样地起身把席帧扶起,席帧面上感激涕零。
  不幸的是,席帧刚刚在座位上歇一歇,外面又响起对全云武的羞辱谩骂。
  “将军若是实在气恼,不如派出一些兵卒与敌人对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计算不上解气,但聊胜于无,遂应允。
  少时,外面嘈杂喧闹起来,两边对骂声混在一起听不清楚什么,全云武的火气降下一些,多少能心平气和与席帧论事。
  “兵寨内粮草不足,卿以为我军该当如何?”
  席帧答:“粮草尚能撑半月,半月的时间东方主帅必会想法子破局,粮草问题不足为虑。”
  闻言,全云武皱眉质问:“你与东方慈仅见过几面,怎如此相信他?”
  言下之意有二,一是怀疑席帧私下与东方慈见面,意欲换主,二是席帧信东方慈胜过信他,令他很恼火,他难道比东方慈那个氏族公子差?哼,他能单手捏死东方慈。
  席帧哽了一下,解释道:“在下并非是相信东方主帅的本事,而是相信东方氏族不会觉察不到此间危机,他们必会有所行动。”
  “哼。”全云武可不是氏族将,他是坚定的忠君之将,对于氏族自然不待见,氏族所谓的行动在他看来都是谋逆之举。席帧的解释不仅没有让他打消怀疑,反而有所加重,若非看在往日的情分,他早已下令把席帧押入大牢。
  眼下他决定再给席帧一个机会。
  “如果不靠东方主帅,卿可有克敌之策?”
  席帧沉默半晌,在全云武耐心将告罄时回答:“敌人狡猾,兵寨被分割不能连通,相当于我军兵力分散,想克敌唯有弃兵寨,背水一战,收拢所有兵力,集中攻击,将敌军逐一破之。”
  “哈哈哈,好!”全云武大笑,总算有合他心意之计,他夸赞,“卿果真有大才。”
  席帧苦笑无言。
  全云武不在乎他的反应,站起身,说:“再等会儿,等敌人骂得累极,再度离开之时,我寨出兵。”
  这一回,席帧无力劝阻。
  不多时,有兵卒来报,那百人队已重整阵势,准备游走他寨。全云武大手一挥,飞桥降下,蓄势待发的三百兵卒冲锋,直接把百人敌军冲散,那些跳蚤被吓破胆子,大叫着四散奔逃。
  全云武扬声大笑,再一扬手把兵卒召回,他可不傻,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怎会不明白,调虎离山之计在他这儿不会奏效。
  获得一场胜利,全云武气顺不少,回了营帐对等待他的席帧说:“敌人不堪一击,卿可安心了。”
  席帧对他行礼,说了软话:“将军勇武,慑退敌军,只是将军当小心,莫中敌人诱敌之计。”
  “吾自是晓得,卿不必多忧,当多为我军谋划何时弃寨出兵才对。”全云武拍拍他的肩膀,大度地原谅了他之前的忤逆与错言。
  “是……”
  全云武愉悦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以为此事已过,那群跳蚤被吓怕了不会再来,哪成想居然又来了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人多,骂声一次比一次响亮,全云武派兵出去,他们就一哄而散,愣是来去数次一个敌人没杀死。他终于意识到敌人要么是在使诱兵之计,要么是在耍着他玩,这让全云武甚觉憋屈,并为之前初次战胜敌人而欣喜感到耻辱。
  当五百乾阳跳蚤在兵寨前第五次蹦哒时,全云武打算给他们一个血的教训,他要亲自出战。
  察觉到他意图的席帧再度跪在他面前,恳求他不要中敌人奸计。
  全云武已怒火中烧,面容狰狞,但还是给了席帧劝说的机会,他其实也感觉到危险,只是过于愤怒,让他难以保持冷静。
  席帧劝言:“敌人假意败北,全全是为了把将军引出兵寨。那些人应该是虎翼军,最为擅长以少打多,以散胜整,以及……斩首敌将。”
  最后四个字把全云武气笑了,他傲然冷声道:“小贼狂妄也,安知吾板斧下饮恨几何?”
  “将军,还请多多以大局为重。”
  “卿无须多言,吾自有分寸。”
  一句话令席帧双目暗淡。
  全云武在出战前吩咐一亲兵探探席帧私下无人时有何表现,而后领兵出战,与一带着虎牙面具的瘦弱领兵者交锋。
  不出三招,那瘦弱领兵者不敌,仓皇逃窜。全云武洪亮的笑声响彻这一片天地,混杂着敌人凌乱的脚步声与全云武麾下兵卒的赞叹声。
  虽说没有把敌将斩首,但全云武并不觉奇怪,那年轻的病猫没什么力道,武艺且差劲,却十足灵活,而且撤得果断,显然是以速见长又惜命胆小之辈,也难怪那群跳蚤次次都能全身而退。想把这样的军队一网打尽,就和抓兔子一样,或布下陷阱使之伤,或安排伏兵堵其退路,或耐心蛰伏等待一击必胜的机会,以及更简单的办法——骑马追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