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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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黎家?”大姨上下打量黎渊,白衬衫卡其裤人瞅着挺精神的,不像坏人啊。“你是老黎家谁啊?”
  “我是,我是她们家大女儿。”
  大姨忽地瞪大眼睛,“哎呀妈!你是那个劳改的黎家老大啊,这是释放了?”
  黎渊尴尬点点头,“请问黎家的人呢?”
  “你不知道啊?你爹没了之后你家人都搬走了,听说你妹带着你妈下南方了。”
  黎渊只觉闷头一棍,砸的她发懵,对方刚才说什么?
  “你说,谁没了?”
  “你还不知道呢?”大姨从好奇变为同情,僵在那里喃喃道:“哎呦,你爹在你进去那年就没了,得有五年了吧……”
  黎渊感觉身上的血一点点冷下来,五年多前母亲的样子猛然浮现,半白的头发哀伤的模样,她呼吸急促起来,没有听到大姨再说什么,转身跑出了院子。
  直跑出里三胡同,黎渊才想起自己无处可去。她想去看她爸,她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六年前出事的那个晚上,她去给她爸送饭,她爸说感觉自己好多了,不久就能出院。她爸那时候看着是真的好多了,怎么就突然没了?她想找人问清楚这是真的假的,她想到苏寒,但现在不知道苏寒是什么情况,自己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就这样贸然登门,她怕给苏家惹上麻烦。于是黎渊转身,来到了原家大门外。
  原晤今天一天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想要睡觉,于是提前了一会儿下班。她骑着车刚进胡同口,就见着自家门口蹲着一个人。她眯着眼睛,使劲眨了眨,确定自己没看错。
  “黎渊?渊子!真是你啊!”
  原晤将车一扔,黎渊听到她的声音站起来,她刚看着原晤一身灰色西装工服时还想说人稳重了,结果她就把自行车扔了朝自己跑过来。
  “你回来了?是提前回来了对不?真是你啊!”
  “是我,我减刑了。”
  原晤抱住黎渊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也不觉得累了,“怎么不进家啊?”
  “你家没人。”
  原晤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妈去伺候我二嫂坐月子去了,我爸去找他老战友叙旧,家里没人。”
  她开门将人迎进屋,“你快坐,饿不饿?我看家里有啥你先垫垫,咱俩一会下馆子去。”
  “不用麻烦,家里凑付吃一口就行。”
  原晤忙前忙后的倒水翻冰箱,水果饮料一股脑摆到黎渊面前,她才重新坐下。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想哭。”
  黎渊笑得勉强,她接过原晤递来的饮料握在手里,“原子,我爸是没了吗?”
  原晤的笑容凝滞,她叹了口气,不忍去看黎渊的眼睛。“黎叔五年前没的,我们几个给操持的葬礼,阿姨不让告诉你怕你在里面受不了。但你放心,都好好发送了,黎洋摔的盆。这孩子长大了,主意正人也稳,厂子让她接你的班她没干,带着阿姨去了南方,听说在那面生意做的很不错,过年的时候还给我来了个电话。”原晤一口气往下说,怕黎渊陷入到黎光明过世的悲痛中,“这是她们在南方的地址,幸亏我多问了一嘴。”
  黎渊看着字条上的地址,一点点模糊下去,“我爸,他葬在哪?”
  “云山,就葬在你爷和我爷的墓后面,清明的时候扫墓我就都一块祭拜了。”
  黎渊沉默半晌,“谢谢你,原子。”
  “咱俩就别说这些外道的了。”
  “我想去看看我爸。”
  “行,明天,到时候咱俩一块去。”原晤一拍脑门,“你还没地儿住呢是吧。”她起身去拎黎渊的包,“走,先给行李放我那屋,咱俩吃饭去,给俞熙安她们也叫上,知道你回来她们得乐疯了。”
  黎渊抹了一把脸,擦掉眼泪,从刚才起她就没听到原晤提苏寒。
  “苏寒她还好吗?”
  原晤动作一顿,“苏寒她,她不在炎城了。”
  “不在炎城?她去哪了?”
  原晤愧疚地搓搓手,说好帮着黎渊照看家里照看苏寒,结果她们全都走了,尤其苏寒,走之前还受了那样的委屈。“她们家全搬走了,说是去的省城,但走了之后就……”
  “就怎么了?”
  “就再也没联系上了。”
  第86章 接风
  黎渊还是跟着原晤去到了饭店。她本不想出来,但原晤说很多事她嘴笨说不清楚,见着其她人能了解的全面,再就是大家都很想念她。原晤虽然学习不好,但打小就机灵,说她嘴笨那就没有利索人了。黎渊知道她怕自己闷着多想,也是想要昔日的朋友见面能开导自己,便跟着来了。
  原晤几个电话,黎渊都听到那头惊呼尖叫的声音了。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家私营饭馆红福酒楼,原晤事先订好包厢,黎渊坐了三天火车一身汗,她先带人去澡堂子里好好搓了一回,之后给她找来自己的干净衣服换上。黎渊穿回来的那身她嫌不吉利还想扔了,被黎渊强行制止。然后她就看着黎渊宝贝似的叠好,“这是新衣服,我回去洗洗还能穿。”
  是挺新,而且还是这两年时兴的款式。
  “你在西北买的?”
  “走之前管教送的。”
  “那你这管教人还挺好。”
  “是啊,多亏了她我才能有减刑的机会。”
  原晤一把搂住黎渊的脖子,“那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立功减刑的。”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进到饭馆,老板娘热情的迎上来,“哎呦原主任,快请快请,俞副厂长她们都到了。”
  老板娘是个胖乎乎的大姨,笑容殷勤态度热情,据说这酒楼是夫妻店,厨子也就是老板娘的丈夫,是原来国营饭店的师傅,味道不必说,就这服务态度可是比国营饭店好太多。黎渊还没享受过这样的服务有些拘谨,原晤揽着她胳膊,“老板娘,你今儿可得给我上好酒,我最好的姐们儿回来了,我这姐们儿可是我们的贵客,别怕花钱,有俞副厂长在亏不了你。”
  “得嘞!”老板娘听话听音,冲着黎渊一颔首,“请吧二位,好酒这就奉上。”
  “对了,再下碗打卤面,芸豆蚬子卤的。”
  “好嘞!”
  黎渊是被原晤推进包间的,一进去,里面的人腾一下全站了起来。
  “黎渊!你真回来了啊!原晤说的时候我以为她给我逗闷子呢。”俞熙安的脸看着跟五年前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气质已然不同。工装排扣的西服穿在身上板正精神,长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干练又稳重,一瞅就知道是个领导。也不止她像领导,在场的还有俞和安秦迎瑞,个顶个都已初具事业有成的女强人的模样。
  她刚才听到老板娘喊他们主任副厂长的,知道现在这群伙伴们都混的不错,她心里替她们高兴。
  “回来了,减了半年刑。”
  黎渊摸摸脑袋,如今她的头发还是齐耳碎发,局促的时候她就会摸摸后脑勺的发根。
  “来快说说你是咋减刑的?”原晤从刚才就好奇,憋到所有人都齐了终于能听完整版。
  “多亏读了这几年大学,监狱后面是化工厂,废水排放污染成了大问题,我研究出的吸附剂给这个问题解决了,就记了一功。”
  “可以啊,你还真是金子搁哪都发光。”原晤捶她肩膀。这时老板娘带着服务员敲门进来送酒上菜,黎渊看过去,茅台和五粮液各两瓶。
  “行啊,看你这气色不错啊。”秦迎瑞过来捏捏她胳膊,“都有肌肉了。”
  原晤在秦迎瑞坐过来的时候,不自然地扭过头,拿过酒杯开酒给众人满上。
  “劳改吗,天天干不完的活。”黎渊说的风轻云淡,俞熙安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拿过原晤递来的酒杯。“回来了就好,都过去了,以后咱们都是好日子。”她绕到黎渊身侧把酒杯递给她,黎渊拍拍她的背,低头一看,“你们现在都这么能喝?”
  满满一杯白酒,就这么放到她面前。
  “你都蹲过号子的人,还不会喝酒?”俞熙安瞪眼睛,像是过去一般同她斗嘴。
  “大姐,我是去蹲号子,又不是去当兵,你见过谁给劳改犯喝酒的。”
  俞熙安听她说劳改犯觉得刺耳,她又去拿了杯酒,“都一样,你这个号子蹲的光荣,在我这跟当兵的也没区别,何况你还立了功。”
  黎渊眼睛泛酸,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年纪的缘故。她举过酒杯,和俞熙安一碰,两人就要喝,被身旁一左一右拦住。
  俞和安:“你俩什么都没吃空着肚子,可不准一口闷啊。”
  原晤:“下火车你就吃了半拉桔子,这么喝白酒不要命了?等面条来先吃口面。”
  秦迎瑞埋怨她,“你也是,这么早倒酒干啥。”
  原晤:“我那不是习惯了吗,饭局先开酒,酒杯递领导。”
  最后黎渊和俞熙安一人抿了一口,开始吃菜垫肚子,她们今天非得一醉方休。
  原晤这些年一直坚信,没有什么是一顿酒喝不开的,这也是她拉着黎渊非要和她们一起喝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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