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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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着兄长不是兼着私塾先生的活计吗?自上月起,从长安传来的粉笔黑板可没几家私塾没用了,粉笔黑板,却也是格物格出来的东西呀。”
  反对的人不屑:“那又如何?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格物之说荒谬无比,哪里是我们读书人该学的。”
  对面人无奈摇头:“还真不是,你不知晓吗?三日前那赵府已是在自家和仓库路中铺下了木制的长道,长道凸起凹陷的部分正好契合滚轮。”
  “只要用带有滚轮的小车在长道上搬运货物,哈,不仅仅是减少了人力,便是连一次搬运的重量都多上许多。”
  “且这与纯粹带滚轮的板车还不一样,路线都给定好了节省时间,速度更是远远不及。”
  “听说这个新鲜的玩意就是一个木匠从雪橇车上得到的灵感,用那木匠的说法他是从雪橇车上格出的灵感。”
  “那三字经不是有言阻力涩力和滑力吗?好像便是运用了这个。”
  反对的人哪里听得懂这七七八八,脑袋都大了,脸一红胡乱挥手:“去去去,我不与你争辩,我等会还有事……”
  声音越来越轻,想来是渐渐走远了。
  陈蓉停在原地,脑子中不断浮现格物二字。
  这个是小殿下的说法,她也曾接触过,说得很玄乎,但总归就那么几样。
  对比、类推、实验,是小殿下提得最常见的三个法子。
  类推……
  从雪橇车上能格出新物来,等等,她为什么要那么死板只一味琢磨适合纸张漂洗的手段?其他的不能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而且先前做竹纸的时候常常会用石灰浸泡加快变软的速度,在此期间竹子原本的颜色往往会褪去变淡,是不是代表着在漂洗的时候也能放入石灰?!
  陈蓉一拍双手整个人兴奋不已:“有了!”
  “娘子,小殿下的信咱们回去看还是在这看?”
  前往驿站取信的侍卫走到半途就撞见了陈蓉,他拿起信开口询问。
  陈蓉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飞快将信拆开。
  率先入目便是格物二字。
  陈蓉没在看信,她笑着脚步轻快。
  “我与小殿下还真是不谋而合。”
  第53章 死里逃生
  太子寝殿。
  不知道自已的回信有没有启发到陈蓉的李承乾, 此刻的心思正全部落在眼前那个自行请命的黄娘子身上。
  “你说你要跟着那些种出白叠子的老农一块前往?”
  “为什么?”
  “你并不懂得如何种植白叠子,不是吗?”
  “这次种植纯粹是赶时间,赶在严冬来临前最后收获一次, 哪怕因为寒霜会让白叠子减产,可这都是为了明年春季的大规模铺开做准备。”
  “时间紧任务重, 更何况路途遥远甚是辛苦。对于那些愿意前往的老农我皆是许以重利。”
  李承乾苦口婆心,细致非常地点出了其中的不易。
  “你呢,黄娘子?”
  “你若是好财我予你的不已经足够了吗?”
  “就算是你不放心白叠子的后续制作, 可等下一批收货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你不必如此心急。”
  “更何况你刚才不是跟我说新式纺车并不适配白叠子的制作,而那被你搁置小半年的织布机你想要改进也需要时间啊。”
  李承乾的说辞挑不出一点毛病,桩桩件件都是替她着想。
  黄娘子低着脑袋, 声音低低的。
  “不是为了钱。”
  “小时候家里穷,大冬天的家里也只能穿麻衣。”
  “我曾亲眼目睹对门的邻家阿姊生生冻死。”
  更何况那日朝会讨要铁矿的赌约早就传遍了长安,褒贬不一, 还隐隐有向大唐各地传播的迹象。
  黄娘子虽然不懂什么铁矿不铁矿的,可她最清楚小殿下的为人,他从不是任性妄为的人。
  可耐不住小殿下拿出了太多太多的新东西,总有那么一批人时时刻刻看小殿下不爽,一有风吹早,脏水就泼了上来。
  “而且,白叠子最初是小殿下坚持要种要制的,这样好的东西, 大家应该知道要这其中有小殿下的功劳。”
  “我因着水转大纺车还有些名声, 我就是不想小殿下总是做隐在背后的人。”
  李承乾不说话了。
  黄娘子总是这样直白。
  她做了大半辈子的市井小民, 精明又世俗,学不来所谓的委婉。
  直白又露骨的悲伤, 直白又热情的好意。
  所以李承乾不再劝说,只是点点头认真地盯着黄娘子:“你想好了吗,吴工匠他也同意吗?”
  黄娘子的脸上又露出了那股子名曰幸福的微笑。
  “他呀,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的。”
  “得得得,秀恩爱都秀到我面前来了。”
  李承乾小声嘀咕,状似不耐烦地赶人,可心中却在琢磨,等到黄娘子回来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向阿耶讨一个足以够得上黄娘子的封赏。
  黄娘子付出了这么多心血,仅仅是钱财哪里足够呢?
  咳咳,虽然就黄娘子往日的风格来看,她可能更加喜欢这些黄白之物吧。
  直到黄娘子走后,李承乾依然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
  他觉得自已的体质真的很奇怪,身边的人初看不乏各种小毛病,可真遇上事儿了却是一个比一个执拗。
  或许这该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看来自已也是这样的人呢,李承乾臭不要脸地想着。
  其实这段时间李承乾本是将重心放在鄂州的,也不知是不是孙文元太过忙碌,他和他的通信时续时断,除却知晓孙文元已然让人打制高炉之外,他并无更多的消息。
  所幸当初他跟李世民定下的是五年之约,给足了自已一条宽敞又体面的后路。
  所以近日来他稍显空闲,黄娘子一提到棉花,反而让他想起了几日前暗暗截留下的一小批棉布。
  大部分是为了留做种子,这不痛不痒的小部分嘛,李承乾到底是动用了万恶的封建主义的皇家特权,拿来给自已一家等到今岁过冬使用。
  在宫中,他向来一视同仁,不去管皇子公主的母亲是谁,只数着人头都给做了一套棉衣。
  过冬的被褥也是早早换好放在府库,还特意多做了,宫中的内侍宫女大多辛苦,李承乾自然是会照顾的。
  李承乾点着手指,数啊数啊,才发现整个宫中眼下只剩下他阿耶阿娘那儿还没有换过。
  李承乾朝外看了看天色,已是接近黄昏。
  要不等吃完饭再去送吧?
  正当他在心中规划,早就习惯了不过通报便跑进来的李泰和李丽质出现在他眼前。
  李丽质胸膛起伏,手里红色大叉的试卷。
  她一昂头,语气。
  “大兄,这次你发的数理小测,我又得了第一名,拿了九十分,就些。”
  李泰,颇有些幸灾乐祸。
  汝南襄城在二十分徘徊,李恪也不过一十分上下。
  这还能叫难看了些?
  小妹说话还真是委婉。
  一个爆栗敲在他脑门上,李泰呜咽一声,刚想理直气壮地瞪回去,谁料就瞧见一双比冰块还要冷的眼睛。
  “一百分的卷子就做了二十七分,好得到哪里去?”
  “青雀你还好意思笑?”
  李泰这下子真的是乖得跟只小猫似的,柔柔弱弱地扒拉上李承乾的袖口。
  “阿兄,我饿了。”
  狗狗眼水汪汪黑黝黝,很难不让人心软。
  李承乾叹气。
  每次李泰被他骂,都只会来那么一招。
  偏偏这家伙曾经因为太过听他的话懒得动一味节食瘦身饿到肚疼,自那以后每每李泰搬出那么一句话,李承乾纵使有天大的火气也都发不出去了。
  一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李承乾觉得自已这次应该至少坚持一刻钟再心软。
  “大兄,今日晚膳有你最爱吃的炖肉。”
  “你平日里都要食补,这样好的炖肉可是十天半个月都吃不到一次的。”
  李丽质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个瞪的跟乌鸡眼似的兄长回头,就见晚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
  李丽质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了饭桌旁,津津有味地喝着鸡汤。
  什么情况?
  李承乾和李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飞速坐下一言不发,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李丽质轻哼。
  死要面子活受罪,她这两个兄长总是在这种小事上过于幼稚。
  李承乾扒拉完最后一口炖肉,清清嗓子。
  “你们一人既然来了,等会儿随我去阿耶阿娘那儿一趟吧。”
  “上次制成的白叠子还剩一些,就差他们殿中的被褥没换了。”
  李丽质略显迟疑:“哎,天色都晚了,我们现在过去不会打搅到阿耶阿娘吗?”
  李承乾摆摆手,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小妹这话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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